梁老師想了想,勉強記起這麼個人,態度緩和點兒:
“你還在念書沒?”
“沒輟學,考的新一中。”
梁老師眼睛閃了下,臉色古怪:
“都上泰安都市圈的好學校了,跑到舊廠街九中乾嘛來?你知不知道,九中都快辦不下去了,這年頭,生源少,願意讀書的人也少。
教委和校領導已經通過氣,打算改成體校。”
這倒不是啥秘密。
秦時很早就聽說了。
他麵露誠懇:
“周叔說您很有本事,我想跟著梁老師沉澱沉澱。”
梁老師忽地冷笑:
“你小子想提升生命力,衝定段考試對吧?都市圈的修煉館,健身房多如牛毛,何必舍近求遠?”
秦時依舊誠懇:
“我家花不起那份錢。”
梁老師認真瞧著麵前的少年,漿洗發白的短袖長褲,一眼地攤貨的雜牌跑鞋。
拋開“乾淨清爽”的外形標簽,確實是舊廠街普通學生仔的打扮。
“我這裡收費不便宜。況且,你不是九中的學生……”
梁老師頓了頓,主動走到樹蔭底下,揚手指著頂著烈日暴曬的高中生們:
“知道他們為啥上我的補習班嗎?”
秦時搖搖頭,現在正值暑假,舊廠街的職工子弟,絕大多數都會選擇出門打工。
像什麼夏令營,戶外旅行,或者特長培訓班,那是泰安都市圈富裕家庭的活動安排。
“這些學生不準備繼續念書了。他們生命力都在六七點之間,跟著我搞鍛煉,隻要把生命力提到十點,就可以進礦區做工。”
梁老師語氣很生硬,麵皮也緊繃著:
“高中教材的生命力開發,講究循序漸進,有益無害,所以見效慢。
而我教的這些東西,通過摧殘身體來挖掘潛能,出成績快。
年輕時候撐得住,一過四十歲就急劇衰老,傷病多發。”
秦時默然,他平常喜歡看書,對東夏曆史稱得上了解。
大拓荒運動的時代背景下,每一顆行政新星被並入版圖,都要展開轟轟烈烈的數輪開發。
其中工作崗位需求量最大的,便是礦業。
早年間,因為相關管理稀鬆,加上開采泛濫。
當礦工並無條件,連婦孺老弱都收。
由於礦井下環境惡劣,以及伴隨的高熱輻射,變異病毒等等危險。
生命力低於十點以下,最多堅持三五年,很難活得下來。
這一情況直到第五百個千年,也就是東夏新曆之初才得到改善。
礦務局被改組,頒布明確法令,不允許生命力低於十點,且未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東夏公民從事礦工作業。
不過位於邊陲的行政新星,招募童工、輟學未成年的現象,仍然屢見不鮮。
“回去吧。你既然考得上都市圈的新一中,想必成績不差。
我這些學生大多是父母不在了,家裡老人拉扯大的,念書念不下去,隻能走這條路,混飯吃。”
梁老師歎口氣:
“你沒必要為了定段考試的那點加分,把身體搞垮。這種極端方式提升上來的生命力是欠賭債,最後都得還。”
秦時抬頭,定定看向這位九中的體育老師:
“我還是想試試,梁老師。”
這小子聽不明白好賴話麼?
梁老師愣住,隨後皺眉望去。
秦時並不閃躲,目光坦然且堅決。
他又何嘗不是沒路選。
從上輩子冒著槍林彈雨送邊水,再到現在麵臨畢業就失業,可能淪為牛馬耗材的艱難境況。
倘若不努力攀爬,怎麼掙脫得出爛泥潭?
舊廠街的職工子弟,就連下礦井的高危崗位都要搶著上。
我耗光家裡積蓄念個二流學校,畢業後,難道會好到哪裡去?
沒人脈,沒才能,不隻能靠拚命麼?
秦時握拳,必須在暑假結束之前,把生命力提升上去,完成定段考試。
自己的人生才有其他選項!
“何苦呢。”
梁老師無奈,瞧著站得筆直,並無任何退縮意思的秦時,沒好氣道:
“看在老周的麵子上,行吧,你想學我就收。
帶錢了麼?醜話說在前頭,補習班一個月四千,概不賒欠!”
秦時點點頭:
“稍等,梁老師,我去下廁所。”
嗯?
你他娘把錢藏哪兒了?
梁老師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片刻後,秦時雙手托著那捆嶄新的鈔票,恭恭敬敬遞上。
“算了,你先交兩百塊,跟著學兩天,能堅持下來再說。
另外,我要覺得你不行,隨時走人!”
梁老師彆過臉,沒去接那筆放在舊廠街多數家庭都算是“巨款”的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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