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川雖然不常在王城之外的地方遊曆走動,在修行界基本沒什麼名聲;
但他終究是距離國主級頂尖強者僅一步之遙的王級修行者,真實實力明明白白地擺在那兒。
到了他這個層次,除非徹底歸隱山林不問世事,否則不可能沒聽說過孟朝安這個名字、沒見過孟朝安的真人畫像。
——畢竟孟朝安這個人,是當真極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生命,讓他不得不提前做出防備。
更彆說,他的父親也不止一次,在他們這些子女麵前提過孟朝安,讓他們務必小心提防。
有了以上種種因素,便使得他在孟朝安推門而入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這個修行界的絕世凶魔。
然後,他的腦子便因為受到了太過巨大的衝擊,短暫陷入了停止運轉的狀態。
彆墅內一陣靜謐。
“咳!”
站在門前的孟朝安,把手裡提著的那桶魚藏在大門旁,隨後輕咳一聲,打破了沉寂,“那個,我就是碰巧路過……話說,這座空中島嶼的主人是誰,他建的這屋子看著真不錯啊!”
話音落下,無人回應。
彆墅內再次陷入了沉寂。
許靖川和雲青青都還處在思維停轉的狀態;棉棉不認識他,隻以為是個陌生人突然闖入了,於是老實地當起了普通喵。
孟朝安屈指撓了撓臉頰,有點想腳趾摳地了。
大約五息過後,雲青青稍稍恢複了一點思考能力。
雖然某人的身高體型、穿著打扮一點都沒變,頭上也依然綁著那根好看的束發帶,隻有聲音和容貌變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幫忙打掩護的決心和態度:“多謝誇獎,但是島嶼的主人今日不在家,道友若是想見他,還請改日再來吧。”
孟朝安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還是咱家青青靠得住啊。
他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向屋內拱了拱手:“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突然闖入多有得罪,抱歉。”
說完,他慢慢後退了兩步。
這個時候,許靖川也總算是找回了些許理智。
他一邊琢磨著剛才雲青青和孟朝安兩人的對話,一邊來回看了兩人幾眼。
隨著思考能力逐漸回升,他的表情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繃。
直到最後,他的嘴角都已經抽抽了。
你們倆擱這演戲給傻子看呢?
除了傻子,誰會相信你們這對話啊!
一旁的棉棉忽然偏頭看了他一眼。
她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冒犯。
彆墅門前。
孟朝安的後退動作極慢。
他心裡確實有千萬分之一的僥幸,希望對方沒有認出自己;又或者,當真以為他隻是路過。
可惜,看對方的表情,似乎兩者都不是的樣子。
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沉默片刻後,他開口問道:“能不能彆急著逃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
許靖川僵硬著表情,有些艱難地“爽快”回答:“我想逃應該也逃不掉吧?”
孟朝安想了想,點頭道:“確實。”
而且,若是自己的彆墅因此被對方撞出了幾個洞,他可能還會忍不住揍對方幾拳,讓對方留下來當苦力,乖乖把破洞補上,順便再幫他完善一下彆墅外的空地。
……這麼一想,似乎還是對方拚命反抗一下更好?
許靖川繃緊身體,無奈道:“所以還是談談吧。”
孟朝安頓時有些失望:“好吧。”
許靖川眼角一跳,不敢多想什麼。
孟朝安提上裝魚的桶,走進彆墅,先去廚房把桶放下,順便盛了一碗飯,隨後回到餐廳,在長桌的主位上坐下。
他知道這個時候讓彆人挑起話題,基本不現實,於是主動開口問道:“我跟許王府應該沒什麼仇怨吧?”
許靖川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微頓兩息,他又認真回憶了一下,隨後稍稍鬆了口氣,鄭重回答道,“確實沒什麼仇怨。”
“那你怕什麼?”孟朝安看著他。
許靖川:“……”
你知道你當年殺了多少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麼?
你說我怕什麼?
這時,蹲坐在餐桌上的棉棉,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她看著孟朝安,貓臉震驚,語氣也震驚:“你是趙安?”
她就說這個陌生人,怎麼突然就進屋坐下吃飯了呢。
孟朝安:“……”
許靖川:“……”
雲青青輕撫額頭,起身抱著棉棉來到客廳的圍屏榻上,小聲跟後者解釋起了眼下的情況。
嗯……其實也不需要怎麼解釋,隻要說一句“趙安真名叫孟朝安”就行。
回到餐桌這邊。
孟朝安想了想,接著說道:“你看我最近做的那些事,應該就能大概明白,我對修行者、乃至是世人的態度了。”
他伸筷子夾菜吃飯,“退一步說,若是我真對你們有敵意,你覺得你還能見到許姝和許君佑麼?”
“確實。”許靖川點點頭。
孟朝安看了他一眼:“你心裡還是在懷疑。”
許靖川沉默不語。
他心裡確實有懷疑。
懷疑對方滅殺邪魔、拯救百姓、以及接近小妹他們等一係列行為,都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做的偽裝。
畢竟這才過去了一年時間,多少人會相信原本殺伐果斷的絕世凶魔,突然變成一個一心向善的好人啊。
會信的人,多半也隻能是沒經曆過前些年爾虞我詐的正魔相爭、剛踏入修行界不到一年的少年男女了。
“如果我隻是名叫趙安的魔修,不是孟朝安,你會信我麼?”孟朝安問。
許靖川張張嘴,實話實說道:“會信八分。”
其實因為許姝和許君佑的關係,再加上他昨晚的所見所聞、親身經曆,信九分以上都不無可能。…。。
不過,那其中多少夾雜著一些他自己的小心思。
除去那些小心思,確實隻有八分。
“那眼下呢?”孟朝安聽他說了具體的信任程度,頓時有了將兩者放在一起比較的念頭,“反過來麼?”
許靖川稍稍調整坐姿,逐漸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正常狀態:“要略多一些,大概信三分。”
“有三分啊,那也挺好的。”孟朝安笑了笑,隨即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你好像又突然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