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情誼,如今值得你去冒險。
可時間的消磨再加上其中坎坷,這情誼又能在你心中占得了多少比重呢?
看著雲辭月難得帶上堅毅的麵容,雲侯爺還是咽下了後半句話。
罷了,不管怎麼樣,至少此時,對這些青年來講,這感情是真實可貴的。
—
直到定北城飄起了雪花,忙碌不停的謝卿才真正意識到。
——果真到了冬天。
一覺醒來,外麵已經鋪了厚厚一層雪。
謝卿從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披了件外衣去尋謝將軍。
謝將軍正站在庭院中,沒有撐傘,頭發和肩膀上凝固著點點雪花,一看便是站了許久的模樣。
“爹,你站在這裡受凍,我娘一會兒見了會擔心的。”謝卿行禮後道。
“你娘一大早就出去了。”這樣說著,謝將軍還是聽勸回屋。
看著謝卿跑來呼出的熱氣,謝將軍深沉冷硬的神色軟了些,“怎麼了?”
謝卿凝眉,“下了大雪……我擔心北狄來犯。”
空氣中靜默了一瞬。
謝將軍站在簷下,看著越來越大的雪勢,那張曆經風霜的麵容上帶著幾分憂慮。
“這些年北狄常常發動小型戰爭,擾的戰士們心緒動亂。這些小打小鬨幾乎讓大多數軍士都忘了北狄的狼子野心。”
謝卿這些時日跟著軍隊一起操練,自然也認識到了這點,“若我是北狄將領,麵對大雪限製了軍士們的狩獵,糧草不足,饑寒交錯的威脅,定然會帶人來襲……不求勝利,找一個兵力不強的城池攻了即可,就能熬過這個隆冬。”
謝將軍點頭,“北狄的新王這些年休養生息,沒有發動大規模戰爭,我也難以揣摩他的處事手段。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需要做好防禦。”
謝將軍收回視線,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謝卿,“馬上就要讓你真刀實劍地上戰場了,卿兒怕嗎?”
謝卿笑了笑,“隨著太子下撫州,我的劍便已經見過血了。若是殺人,自然不怕。”
謝將軍朗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看著謝卿慢慢道,“戰場上的殺人和你想的不一樣。”
他的眼神沉重,讓謝卿忍不住微愣。
—
的確不一樣。
謝卿往日裡的劍招可以與人有來有往,在生死威脅中拚儘全力較量。
而在戰場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不知名的小兵被裹挾在人群裡,甚至沒能有任何抵抗便被人刺中了心臟。
大片大片的鮮血洶湧而出。
甚至他未曾倒下的身體在短短時間內便又被砍了幾刀,他倒下的屍體在被人踐踏。
人命的逝去如同割掉稻草一樣輕鬆。
這種荒誕不經的死法,悄無聲息,讓謝卿渾身冰冷。
他咬著牙,心裡甚至來不及做它想,就成了屠戮者的一員。
四周都是嘶吼聲,偶有崩潰聲響到一半便被人扼住了喉嚨。
周圍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燃燒,猙獰不堪的靈魂四處飄蕩。
麻木、僵硬的揮劍出招。
鮮血濺到了眼上,謝卿卻仍然睜著,機械地看著自己劍下一張張陌生的麵孔。
他學過精妙無比的劍招,有著雄渾的內力。
——每一招都有亡魂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