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瓣被血跡染紅,因為還沒用帕子擦拭,下巴處還有蜿蜒血跡,像是一株臘梅盛發在她的麵頰之上。
這笑容落在眼裡,像是一根利刺,戳在心裡,紮的人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翠雲頃刻便淚流滿麵。
謝卿很快反應過來為何自己安慰起到了反作用,拿起帕子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
輕裳作為暗衛,很少會有極大的情緒波動,此刻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悲哀。
是從心底生出來的悲涼。
想起謝卿支開自己的做法,她又是自責又是懊悔,難得違背了主子的命令。
“主子,你應該聽李神醫的……好好養著身體。”
謝卿沉默。
她抬頭看著廣闊的天空,青藍色的天空一望無邊,偶有飛鳥掠過。
她道,“若是聽從李神醫的話,能夠多活個一兩年,我一定會聽的。”
可是李神醫連這個保證都不能給。
“讓我每日裡足不出戶,身體不能跑動,情緒不能波動,每日裡隻吃苦藥,這樣的生活,我不想要……”
她既已選擇了這條道路,便早已預見了這等結局,有何畏懼?
輕裳眼眶紅了,看著謝卿雖然帶著病氣卻依然堅毅的麵容,動了動嘴,卻還是沒有說什麼。
翠雲即便還在哭著,卻也沒開口勸她。
能說什麼呢?
為了謝將軍、謝夫人,為了她們這些關切擔心主子的人,能不能儘量活下來?
可主子前半生女扮男裝便是為了世人,這種話讓她如何能說出口?
主子做的一切決定,她們都支持。
—
謝卿回到屋裡沒一會兒,雲辭月便趕了過來。
雲小侯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謝卿你這個混賬,瞞著我這麼多事。”
聲音裡帶著微弱的抱怨和不滿,更多的卻是心疼。
不眠的深夜裡他想了很多,雖然最終也沒能明白心裡到底有多少種情緒,可最為濃烈的卻是心疼之意。
第二句話是,“你還沒有陪我去看荷花……”
情不自禁帶上了深深的祈求。
兩句話後,滿室沉默。
冒著微弱火星的靜神香一寸寸燃燒,殘灰飄落。
半響,雲辭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是我強人所難了。”
他知道謝卿不會在意,或者說,在得知謝卿年幼時便已選擇了這條路就已經能看出她的選擇。
——她坦然麵對死亡。
可他不能,他雲辭月不是什麼大度的風流才子,狂生居士。
他其實心眼小的很。
他認為活著是好事,便想讓謝卿也活下去。
無論如何,活著……才有希望。
在此刻,雲辭月才認識到自己的卑劣。
他試圖用情誼,留下這世間難留之人。
謝卿偏過頭去,卻難免起了極大的心緒波動。
咽下口中的腥甜,雖然雲辭月看不到,她還是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辭月兄,我會好好吃藥,儘量活得久一點,一起去看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