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張接二連三的鼾聲中,小九啃著乾巴巴的餅子豎起耳朵聽他們倆講話。
後續發展自然也不難想象——避世牆東的讀書人遇到命運淒慘卻心胸不菲的紅顏,心生敬仰、愛慕,卻對心愛女子漂浮無依的命運無可奈何。自然會想著考取功名,將人從樓中贖回。
直到流連青樓的張家公子見美人直了眼,對輕袖姑娘那種氣質見獵心喜,恨不得即刻帶回府上好好磋磨。
不要說張家公子放話要把她收了作為一名妾侍,但隻是一夜情緣林知鶴都不能忍受。
——張家那位公子性情惡劣,床榻之間最喜折辱鞭撻,若是興頭上更甚罔顧人命。
也因為這事,張公子年滿二十有七還未有正房。但凡張家家主有心求娶的城中大戶,誰都不想把罔顧聲名把自家女兒托付於他。
好在那畜生將輕袖姑娘視作囊中之物,不急於一時,等到這月十五才打算將人抬入府中。
林知鶴講到這時天色已晚,月光照射下半張臉處於陰影之中,洗乾淨後露出溫潤麵容上帶著似嘲似怒的假笑,唯有垂下的眼眸透出幾分真實心情。
看著自家先生談起此話時的神態,小九餅子都啃得不香了,憂愁地想著,該不會好不容易拐來的先生要去當街搶婚吧?
那張家的勢力,要是林先生去了,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不過那輕袖姑娘聽起來就很好,也怪不得林先生心心念念想要為她去和權貴硬碰硬。
小九想到林先生口中描述的輕袖姑娘,總覺得有些莫名熟悉之感,可她想遍了前世經曆,也沒從記憶中扒出一個國色天香的漂亮姐姐。
鴉雲倒是和那位輕袖姑娘性情有些相似,不過樣貌……鴉雲姐麵上有一大片燙傷的痕跡,說是幼時留下的。
小九搖搖頭,打消自己一腦袋的思緒,該不會這麼巧吧?
倒是小七聽了這番話後愁眉不展,讀書時也頻頻出神。小九剛開始想等小七哥自己想明白,可接連幾天他都這麼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小九終於受不了他苦著一張臉,問他怎麼了。
小七把手中筆畫的樹枝放下,蹲在地上抬頭看她,“我本以為老張是個意外,可林先生也是如此,我們什麼都做不了,讀書識字真的是一條出路嗎?”
小九看他茫然落寞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安慰道,“沒事的,小七哥,日後我給你撐腰。”
日後、靠小九撐腰。
當然不可以!
他身為兄長的尊嚴何在?
小七“唰”一下站起了身,眼中燃起兩簇火苗,再次充滿鬥誌,“我作兄長的,自然是我給你撐腰!”
看著小七哥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小九搖了搖頭無奈歎氣。
張家得罪就得罪了,反正已經插手惹事了,再從中劫出一個人也該也不算什麼吧。
總不能看著好不容易尋來的夫子孤身去劫琴,再讓小七哥繼續琢磨著研發他那獨有的一套漢字體係?
距離月中還有近十天,儘量找找有沒有機會吧。
……
林知鶴得罪了張家不便去自己原先租的小院,剛好這月初還沒續上銀錢,索性讓小九帶入去把自己的東西打包收拾帶了回來,住在了這所破廟中。
老張見來了個頗有風姿的讀書人,眉間的愁緒好似加了倍,一步三歎看起來更加頹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