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過謝無琛往前走,卻聽謝無琛急道,“那其後刀風劍雨——”
雨聲嘈雜,小九沒再回頭,隻是應道,“我是名刀客。”
刀客,自然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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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接連下了三天,街道兩側矮矮的屋簷被衝洗的發亮,低窪處積水倒映出幼童嬉鬨的笑臉。
越靠近城主府,這嬉鬨聲便越發小,到了門前,哪怕是內力高深的俠客,也不能聽到些笑聲。
行人走過這片地方時恨不得屏住呼吸,生怕裡麵衝出來凶神惡煞的罪犯,一不小心把命給丟了。又忍不住往裡看,試圖通過瞄到的一些蛛絲馬跡,推測出裡麵的形勢。
前天大雨過後,據說有人當眼看到遍地的無頭屍體,往外流的血液順著雨水,直把門前都染紅一片。後特意請來了有名的仵作來驗屍,那老頭年近古稀,銀針一下,大驚失色直說這些人體內有著前朝特製的毒藥。
怕是朝廷的人想要借著城主的喪事,將江湖人一網打儘!
這言論放到江湖人身上定是宛如驚雷,驚疑交加。
可九陽城大部分平頭百姓對這些不太關心,想不到這些事和自己的關係,又是見過明庭公子帶著群熟悉的護衛前往府衙走動,便隻是帶著幾分唏噓的心理將這言論收入耳中,再無意間傳播出去。
可不到一天,便有不少有識之士又悲又歎地透露出城主的死因——也是朝廷派人謀害!
為的就是要九陽城完全聽命於朝廷!上交的稅收要和其他城池一樣!由於處於邊境,征兵人數更是高得離譜!強製要求每戶都要有男丁入伍。
這消息傳播的迅猛,又關係著他們的生存。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也就隻有不知事的孩童能在雨後天晴的街頭發出咯咯的笑聲。
老李頭他們家的小兒子正是衙門的人,親耳聽見了這消息,回去時麵若死灰,明白這九陽城要是被朝廷隨意派來的狗官挾製住,怕是完蛋了。
不說那稅收之高,怕是一年到頭累死在地裡都難以達到上繳的指標。就征兵一事,便已令人絕望。
李家幺子讀了幾年私塾,進衙門後跟著明庭公子做事,心裡存著誌氣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也很是關注政事。前幾年有人提出那狗屁的征兵製,小李便氣得腦袋發懵恨不得把那奸臣給千刀萬剮了。
連帶著第一次對同意此方案的君王也生了幾分怨懟之情。
征兵製放在國家強盛時期,再有聖明君王的加持,會打造出士氣鼎盛、所向披靡的軍隊。
放在這種時期,隻會強製性征兵,等戰爭一到就派人去送死,打完一陣後再割地賠款求饒。
……哦,上麵的後果還是明庭公子冷笑著說的。
明庭公子料事如神,他對這後果堅信不疑。再看看其他地方流民四起,貪官沆瀣一氣,讀了幾年書但並沒有將“忠君”思想刻到骨子裡的小李心想。
要是九陽城能不聽朝廷安排就好了。
哪怕後麵又有小道消息說什麼明庭公子與魔教的人勾結,說的有模有樣,但沒幾個人相信。
小李倒是瞧見了公子和魔教人來往,不過他覺得公子另有苦衷。
肯定不是勾結魔教,而是為了九陽城與魔教人虛與委蛇。
魔教名聲雖壞,但細想起來,竟在城中找不出他們做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件。
倒是朝廷毒害起來那些江湖俠士,毫不留情,手段下作。
看一個人的好壞,不能看他的名聲,也不能聽從他口頭上的言論,而是要去看他做了什麼,給自己帶來了什麼樣的影響。
跟著明庭公子做了那麼多事,親眼見他挽起褲腿躬身踏入田地,見過他穿麻衣平和融洽地和乞丐交流。
知道他的為人,小李無條件相信公子。
如果借助魔教之勢,能將九陽城脫離朝廷的控製……
帶著這份心思,他從府衙值完班後,也顧不得勞累,轉頭便進了家茶館的廂房,裡麵坐著的都是些有膽有識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