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顧長蕭的內心深處,他最擔心的不是小道長,在燕地闖出什麼禍事來。
反正隻要他趕到燕地,便是將天捅出個簍子,他也會為小道長擔著。
小道長孤身引敵,不顧自己性命救他之事,他謹記於心。
他擔心的是,小道長行事如此張狂,萬一被哪個見過他的官員發現。
小道長假扮皇子,那可是會丟性命了!
他看一眼正認真幫他上藥的錦安,這孩子說起哥哥時,是滿眼崇拜。
並且這孩子一直覺得是他在森林裡亂跑,才被山匪抓去,繼而導致兄長生死未卜。
再看季道長,慈眉善目,全心全意救他。
若小道長真的出了意外,顧長蕭該如何向眼前兩人交待?
顧長蕭不禁想到他在長安的遭遇,也就是那場令天下人皆驚的宮變,他由東宮太子,變成邊關戾王。
由人人稱頌的大皇儲君,變成人人叫罵的意圖殺父逼宮的逆臣。
嗬嗬,顧長蕭冷笑一聲,那一夜,帶他進宮的,是他最敬愛的外祖母,他絲毫沒有懷疑。
進宮之後他看到帶兵阻攔他的,是他最敬重的舅舅,汙蔑他逼宮造反的,每一個,都是他最親近之人。
皇後姨母、譽王、顧家舅舅、表兄,還有他最愛重的外祖母。
而他的父皇,就那麼高高在上地坐著,像看一條死狗一般,厭惡地看著他。
他自認做太子期間,從未忤逆過父皇,從未做過意圖奪權之事。
但一個正值壯年的皇上,看著一個羽翼漸豐的太子,這時他們已經不是父子,而是對手。
至親一心想讓他死,他扒著宮門的時候,是外祖母和舅母、表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將他的手掰開……
而眼前這季家祖孫,卻一心要救他,不管是麵對黑衣人還是山匪,他們從未想過拋下重傷的他。
季道長腳傷未愈,拿藤蔓拉著他,祖孫倆就那麼艱難地將他,一步一步拖出山林。
他們隻是一起逃出山匪窩而已,連同伴都算不上,卻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可真奇特。
陷入回憶之中的顧長蕭,被淩爺爺輕輕推了推:
“顧公子,您還說呢,您覺得我孫兒,會不會被那些官差抓起來了?”
顧長蕭輕輕搖頭:“不會,小道長應該已逃出生天,去了——燕地。”
“我已能下地走路,不要耽擱,我們即刻出發往燕地!”
與此同時,還在往燕州城走的錦歲一行,正在吃晚飯,錦歲再一次從空間拿出大包能量棒。
當她和黑虎來到大鍋灶前時,看到極好笑的一幕,三百餘將士,全部站的筆直,雙手攤手,死死抿緊嘴巴。
那站姿活像草原上望風的土撥鼠,就差‘啊’的一聲大叫了。
或者說像幼兒園排排隊,吃果果的小朋友,好像能吃到能量棒,是人生頭等大事一樣。
有幾個快嘴的,還咬著竹枝,謹防自己再次問出什麼話來。
這黑虎仗著王爺的吩咐,隻要你開口,不管說了啥,他都不給黑糖了。
他們當中可是有一些人,眼讒地看著同伴吃了兩回啊!
黑虎非常遺憾,這回竟然沒一個人發問!好吃的黑糖糕,差點就不夠分了。
錦歲都沒眼看,又好笑又心疼,這群將士,說起來年紀都不大。
最大的也才二十來歲,最小的才十五、六歲。
還是半大孩子,啥好吃的都沒吃過,糖在邊關,更是奢侈之物。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我如今即是戾王,自然要養好自己的兵。
等把這個‘號’還給顧長蕭的時候,不能淨給他留下一堆丟臉的黑曆史,卻沒留一點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