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巴特爾王都答應給我建道觀的,那些權貴反對。要不然阿爺就能當北疆三清道教的祖師爺!”
錦安好奇:“阿姐你為什麼想在北疆開道觀?你又不是真道姑?”
錦歲沉默了,她在組織語言,直到黑虎開心地接過一箱酒,三人上了馬車,她才說起在北疆看到的漢奴情況。
“如果說流民隻是被迫躲進深山的人,那漢奴已經不是人了。他們在北疆的地位,還沒羊牛值錢。
當然,士族的奴隸也沒牛羊值錢,但最起碼士族不會隨便虐殺奴隸,而北疆人會。”
錦歲沒有說太細,但淩爺爺和錦安都是經曆過生死的,特彆是活城瘟疫,那時人也不是人,而是活著的屍體和死了的屍體的區彆。
他們能想像得到,在異國他鄉,漢人被迫為奴,正在經曆怎樣的折磨。
“北疆人極信神,我覺得用彆的方法提高漢人的地位太困難,不如也用教義的方法。
如果道觀真能建起來,我會以三清教的名義,讓北疆人善待漢奴,同時想能將漢奴贖回大夏。”
淩爺爺滿眼都是讚賞和驕傲,不管孫女有什麼秘密,有什麼樣的改變,她的本色依舊是那個善良的姑娘。
以前她的善良是小善,隻能將善意分給身邊的人而已。而現在,她有了能力,她能將那份善意分開更多的人,更廣闊的天地。
錦安感歎了一聲:“要是天下漢人都能生活在邊城就好了!”
如今的邊城已經今非夕比,這裡的生活氣氛跟彆的州城都不一樣,那是一種全新的自由朝氣,全新的麵貌。
不光吸引著底層百姓,還吸引著年輕的士族子弟,他們都愛來邊城,自己也說不清有什麼吸引力,但來了就不想走。
“邊城太小,當然不可能讓所有漢人都生活在邊城……”
迎著錦安純真的眼睛,錦歲輕笑道:“但我們可以努力,將天下都變成邊城!”
“瞧,連阿爺都這麼努力。”
淩爺爺佯裝生氣地揪揪胡子:“阿爺又不是老得乾不動了!為了你倆,為了那些信任我的孩子們,再乾個二十年都成!”
黑虎的聲音在車頭響起:“不過季老大,以後咱這不叫邊城了。”
錦歲忙掀開車門簾:“取新名字了,叫什麼?”以前這叫邊營,根本不算正兒八經的名字。
就像農家孩子多,取個張小三、李小四一樣,隨便喊得。
直到錦歲來了建城,大家還是習慣地叫邊城,但在朝廷的輿圖上,這裡就是燕郊的一片營區。
如今新城落成,自然要取個新名字。
“還不知道,俺走的的時候王爺他們正在商量呢!”
錦歲很激動,有種給自己孩子取名字的感覺,忙催淩爺爺:“您來取個好名字,卜卦問問吉凶。”
“王爺三思啊!”
馬車一停下,錦歲就聽到營房裡傳來程榆極少見地焦急聲。
能把咱們程大人逼到這份上的情況可不多啊!出了什麼事?
好笑的是分彆時這些黑羽營將士還季大老喊得極親,這會錦歲從馬車上下來,他們竟然不好意思上前問好。
搞得錦歲都詫異了:“這是怎麼了?突然間都怕我乾什麼?”
黑虎笑道:“他們不是怕季老大,是季老大太漂亮,他們怕衝撞了您。”
錦歲失笑:“那我下次穿常服來。”
營房裡的程榆還在勸:“王爺您再想想!”
錦歲忙掀簾子進去,倒要看看是啥事把程榆逼急了?
她人一進去,屋裡的十幾人皆愣怔在原地,眼睛眨了眨才認出來,這是季老大啊!
臉還是那張臉,怎麼換了一身衣裳,化了妝梳了發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如此嬌美的美人兒,實難讓人相信,她曾一路在冰天雪地裡,追上千裡到北疆。
當然,再想想她以前扮戾王時乾的那些事,更難讓人相信了。
最不敢相信的就是謝茂林,你跟我說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曾圍城討餉、刀砍鄭芸頭、焚城燒韃子、斥責朝廷欽差……
太瘋狂了!戲文都不敢這麼唱啊!
“發生什麼事了?程大人怎麼一臉焦急的?”錦歲輕笑著穿過人群,徑直走到顧長蕭身邊。
她的聲音也恢複到自己本來的嗓音,輕脆如銀鈴,笑聲像一股春化吹去滿屋寒意。
都說女人善變,原來是這麼個善變法嗎?該不會季老大有個雙生妹妹,其實眼前這個美人是季老大的妹妹?
唯有顧長蕭眼中的驚豔滑過,立即就恢複如初,笑著將紙展給錦歲看:
“本王取得新城名,程大人不滿意。”
程榆但凡腰間有劍,早就拿劍把這張紙給削了,是我不滿意嗎?在座有誰滿意這樣的名字?
錦歲低頭一看,掩嘴輕笑起來‘戾大無窮城’,確實很難讓人接受。
顧長蕭在小心地觀察錦歲的反應,見她隻是輕笑,忙問:
“歲歲也覺得不好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四個字的名字更霸氣,你也很喜歡戾大無窮這個名字。”
這話錦歲確實說過,但她是開玩笑啊!當初弄個戾大無窮的私印,都把魏清泉氣個半死。
那還隻是私印,如今新城名取成這個,傳遍天下會被天下人嘲笑的。
錦歲側身取筆,頭上茉莉花味的精油,淡淡香氣直往顧長蕭鼻子裡鑽,香味順著鼻子似乎到了心臟,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是香的,是甜的,是瘋狂的悸動。
一縷發絲垂落,剛好落到他的手臂上,手臂輕輕一動,發絲到了掌心。
他僵硬在原地沒有動,即怕被其他人看到,又怕錦歲起身,他輕輕地感受著發絲的柔軟。
隻見錦歲在紙上一劃一寫,‘戾’變成了‘力’,展開問程榆:“這個名字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