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糖?
再仔細看一看,那竹筐裡何止隻有紅糖。
編得不算細密的竹條裡邊,分明有許多東西,沉得壓在謝景肩膀上,落下兩道重重的印痕。
江語決定跟上之前可是提前打聽清楚了的,謝景這次來縣裡,借口說是給他那位忘年交老大哥送老母雞來的,就算是人家回了禮,又怎麼會回這麼多,能把這麼大的一個竹筐壓得沉甸甸的。
他哪來的那麼多東西?
江語幾乎是下意識將那些不符合她預期的可能性全部排除,最終強行得出一個結論:謝景,不對勁!
因著這個前提,江語看謝景,就哪哪都不太對了。
莫名其妙給副食品廠抓了個賊,不對勁。
莫名其妙認識了個縣裡的工人,還成了忘年交,不對勁。
莫名其妙這個忘年交還大方得要死,每次都能給謝景帶回來那麼多東西,不對勁。
她特意把縣裡轉了個遍,又去了她以往從沒有膽子踏足的縣裡唯一的百貨大樓。
縣裡唯一的百貨大樓還是前些年建造的,裡麵不少高檔東西,那是就算有票都搞不來的好東西。
江語雖然心裡抱著彆的念頭進了大樓,但一進門,下意識就挺起了胸脯,假作來買東西,但腳下卻隻覺得輕飄飄的,隻感覺裡麵每一個人都好似在打量她。
她原本想著找百貨大樓的人問問,今兒個是不是有個十幾歲的男子來這兒買了許多東西。
她原本以為這就跟去問供銷所的人是一樣的。
但她當著那製服姑娘的麵磕磕絆絆地問出那句話:“同、同誌,今天有個買了許、許多東西的男子來、來過嗎?”
製服姑娘直接眼睛一白嘴巴一撇:“一天那麼多人,誰知道你說的是誰?你買不買東西,不買東西就給人讓位置吧!”
江語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勇氣瞬間就被擊潰了。
她訕訕地笑道:“是、是啊。”
然後勉強撐起了微笑踏出了百貨大樓。
隻她卻沒直接回公社,而是轉頭去了另一個地方。
……
謝景回到公社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了。
小元寶最近在認人,半躺在奶奶懷裡看到門口進來的謝景時,眼睛都亮了。小蘿卜一般的手指指著外麵進來的親爹,嘴裡“嗯嗯”地叫著。
謝景隻看她一眼便覺得心裡軟成一片。
伸手將她抱起,小元寶在他懷裡雙腳胡亂蹬著,一邊蹬一邊往腦袋往謝景懷裡拱。
謝景都忍不住笑:“我家小元寶是一隻小狗狗嗎?”
當然,這個年紀的元寶還聽不懂這麼長的句子,隻發出一聲不知什麼意思的聲音,歪著頭看謝景。
倒是邊上的謝母輕打了一下小兒子,然後又關切地問道:“你今天去縣裡,沒事吧?”
謝景晃了晃肩膀上的竹筐:“沒事兒,等過些日子還要再去一趟,麻煩娘幫我再去舅公家捉兩隻雞。”
謝景他爹雖然是紅旗公社的大隊長,但紅旗公社並不是以畜牧見漲,按照規定,每家每戶自己也就能養幾隻雞自己吃。
反倒是謝景的舅公家,他們家位處深山,比起紅旗公社來說良田不足,家家戶戶就多養些雞鴨來彌補家用。
以前這些雞鴨養了一般就是到年節殺了賣給供銷所,或是在趕集時與彆人換一些家用。
如今謝景直接拿了雞,又從外麵給他們帶所需的東西,反倒更加方便。
謝景剛一說完,謝母就警覺地點點頭:“行,你小聲點,我明晚去你舅公那兒。”
兩人這麼一邊說著話,一邊整理竹筐裡帶回來的東西。
饒是謝母有所準備,都沒想到,謝景帶回來的東西真的是又多又雜。
也不怪謝景。
他現在還處在以物易物的階段,隻有張東華偶爾會拿錢和票證給他。
他帶來那家屬樓裡的人想要的東西,然後他從人家可以換給他的東西裡選擇自己需要的。
好在那家屬樓裡的人都還算是厚道人家。
謝景從竹筐裡翻了一下,找出一個小小的紅色元寶模樣的玩偶,送到元寶麵前,逗她:“元寶,你看,這還有個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