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對薑遙淺說什麼。
卻隻是轉身就走。
*
下了車。
還沒到丁嫻家,薑遙淺就在路上碰到了丁嫻跟小姨父羅秋梁。
今天不是周末,難得看到兩個人都沒去學校。
羅秋梁一隻手拎著好幾包的菜,一隻手牽著丁嫻。
丁嫻正微微擰眉,一臉憂心地對著旁邊的羅秋梁說著什麼。
等抬頭看到前麵的薑遙淺,丁嫻的臉上立刻露出驚喜,放開丈夫就快步走過來:“淺淺,這麼早就到啦,怎麼不先打個電話,我還想著你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家呢。”
薑遙淺笑著嗯了一聲,叫道:“小姨,小姨父。”
丁嫻挽著薑遙淺的手,仔細來回看了看她,又皺起眉:“是不是沒好好吃飯,怎麼又瘦了這麼多?走,快跟小姨上樓,今天——”
說著,丁嫻的話突然一頓。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明顯是有什麼話想跟薑遙淺說,最後卻在心裡輕歎一聲,並沒開口。
等上了樓,薑遙淺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丁嫻家是一層兩戶,她家的房門大敞開著,站在走廊裡就隱隱聽到屋子裡傳來的爭執聲。
“要不是因為你,她會這麼多年一直不願意回來嗎?”
“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這麼多年你管過她?你為她做過什麼?”
“問問你自己,是我不想做不想管嗎?我是淺淺的爸爸!”
“你是個把她當成累贅的爸爸!”
“把她當成累贅的人一直是你丁芸才對!”
丁嫻一聽到裡麵的爭吵,就隱隱覺得頭疼,兩個都快年過半百的人,卻一見麵依舊針鋒相對,好像永遠也無法坐下來好好去溝通。
“淺淺,彆聽你爸媽的氣話,其實他們——”
薑遙淺走到門口。
看著一個破了堅硬外殼,一臉激動失控,一個眉心緊聚,渾身沾著疲憊。
薑遙淺垂下眼。
到底從什麼時候起,她就成了他們刺傷對方的武器。
戳得一個鮮血淋漓,再轉過來紮得另一個骨肉分離。
“回去吵吧。”
薑遙淺冷靜而冷漠地說著:“小姨現在身體不太好,不能太操心,不要在這裡打擾她了。”
“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她說完,誰都沒看,轉身就走。
“淺淺——”
丁嫻趕緊追上去。
薑遙淺停下腳步,看著丁嫻道:“小姨,我沒事,真的,沒騙您,我下次有時間就來看您。”
她停頓一下開口:“不用操心我,我現在挺好的,嗯......我交男朋友了。茜茜回來的時候跟她說一聲。我之前跟她說過的,如果交男朋友就告訴她。”
薑遙淺的樣子看起來很平和,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能露出笑,似乎真的沒有任何大礙。
丁嫻幾乎找不到話可以去勸說。
一直到出了丁嫻的小區,打了一輛車坐上去,薑遙淺的表情才終於消失。
出租車裡開了冷氣,可是薑遙淺還是把車窗按了下來,正午的熱氣直往臉上灌。
司機轉頭跟她說了兩遍開空調了,薑遙淺也沒反應。
那個司機轉回頭,關了空調,嘴裡用老家話咕噥了一句。
大概意思是“天天要遇到有腦子有問題的。”
估計他以為薑遙淺是外地人。
中午路上車少,出租車開得就跟屁股後麵著了火一樣,沒多久就到了薑遙淺說的地方。
薑遙淺沒下車,用老家話說了一句:“再轉一圈,再到這裡。”
這次司機一句話沒說,平平穩穩地開起來。
車到半途,身上翻滾的血液終於一點一點地慢慢平複下來。
薑遙淺關了車窗,閉眼靠在倚背上。
······
下了車,進入酒店,薑遙淺看了下時間,準備就在一樓大廳裡等解遇出來。
沒想到前台小姐看到她,立刻就朝她走過來。
等核對了一下她的姓,似乎確認後,直接就告訴了她解遇的門牌號。
“這位先生特意跟我們說過了,您直接上去就好。”
薑遙淺連忙說了聲“謝謝”。
上了了電梯,出來,薑遙淺一間間門牌號看著,最後停在解遇的門牌號前。
她抬手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門裡好像並沒動靜。
薑遙淺猶豫了,想先下去,不過考慮到裡麵人的脾氣,又停住,最後抬手稍微重地再次敲了幾下。
這次裡麵總麵總算聽到一些動靜了。
大概過了兩分鐘,門打開。
解遇差不多是半閉著眼過來,都沒看她,眉頭蹙得很深,開了門就轉身,然後到床邊就把整個人又摔床上了。
“······”
薑遙淺走進來,看著床上的解遇。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洗過剛穿上,還沒乾透,有點潮濕地貼在身上,空調機前的衣架子還在,房間裡也散著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哪哪都表明她來得有些過早了。
薑遙淺站著沒動。
房間裡隻有空調的風聲,呼呼的,很輕微,讓人慢慢地、遲鈍地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目前所處境況的尷尬與些微曖昧。
床上的解遇又趴了兩分鐘,似乎醒了些神,側了些頭看著薑遙淺。
“幾點了?”他的聲音悶悶的,明顯還沒完全清醒。
看他這麼困倦的樣子,薑遙淺更不自在了:“還早,要不你再睡一會吧。”
她挺後悔的。
應該慢慢等著,哪怕是站在大馬路上曬著正午的太陽。
解遇閉了閉眼,然後伸手摸過來手機,深眯著眼看了一會,最後似乎看清了時間,抬眼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薑遙淺。
薑遙淺的目光在房間裡無處安放著,輕掃了一圈,一抬起來就對上了解遇的目光。
“嗯......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吧。你把身上的衣服吹乾一下再穿。”
解遇收回眼神,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粘在身上,好像才感覺到潮濕,他點了下頭:“好。”
......
薑遙淺特意耗了快半個小時才回來。
解遇開了門後,就靠在牆上。
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經都乾了,臉上有濕氣,眉上的發尖還沾著水,整個人看起來很清醒。
薑遙淺走進來,把飯菜放在電視櫃上。
解遇關上門後過來,看了一眼打包好的一份飯,隨意問道:“你吃過了?”
薑遙淺點頭:“嗯。”
然後安靜地解開幾個袋子,把裡麵的飯跟菜一一擺出來。
解遇盯著看了一會突然又問道:“你吃的什麼?”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向前,彎下背,似乎碰到了一點薑遙淺的肩膀與後背。
很親密,個子又那麼高,在這隻有兩人的酒店房間裡,讓人生出種不容忽視的局促與壓力感。
薑遙淺停頓,本想隨意說一個,一時又沒想出,便含糊道:“沒吃什麼,跟你的差不多。”
“哦?”
解遇挑眉,似乎無聲笑了下。
他站直身體拉開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手臂壓在椅背上,又盯著薑遙淺看,然後突然就伸出一隻手。
薑遙淺的身體一驚,手裡拿出來的筷子“咯噔”一下又掉回去。
心臟猛地提起,再落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跌靠在了解遇的身上。
“解遇!”她被驚到了。
解遇已經低頭,傾湊過來。
那隻寬大的手掌托握著她的整個後脖,拇指按在她的下巴處。
氣息不斷接近。
靠的很近。
鼻尖幾乎抵上了她的臉。
薑遙淺表情僵硬地看著他。
他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清晰,鼻梁硬挺,眼皮薄薄的,有點上翹,是種冷感鋒利的弧度。
下邊的眼神瞄了瞄她有些發白的嘴唇,低聲道:“我來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