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有多久,後麵有腳步聲跑過來。
薑遙淺回頭,立刻驚訝地站起來:“老大?你怎麼過來了。”
尤峰看到人了,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伸手鬆了鬆領口,走過來。
他一臉無奈:“我還想問你呢。”
薑遙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沒什麼事,就是想過來吹吹風。”
尤峰問:“有人在這陰雨天來湖邊吹風的嗎?”
薑遙淺便尷尬了:“嗯......小雨,也剛下。”
尤峰笑了下,放柔了聲音:“怎麼了?聽劉娜說看著你今天好像情緒一直不太好。”
“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嗎?”
薑遙淺搖頭:“沒有,老大。”
尤峰顯然不信,他看著薑遙淺避開視線後看著湖麵的側臉,風吹過她額角的發絲,雨絲纏著發,在她的臉頰輕輕拂動。
他突然忍不住想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腦袋,或是撥開那些發絲,最後又突然反應了過來,及時克製住,停在半路,變為輕輕拍了下她的肩。
尤峰站著沉默一會,終於還是開了口:“其實......我真的挺意外你會交那樣的一個男朋友。”
他雖然隻見過解遇幾次,也承認這個年輕人確實很帥很有個性,但隻需簡單接觸,尤峰便覺得這並不會是薑遙淺的選擇。
兩個人在一起,一但進入真正的生活便不隻是簡單的談情說愛,還要有諸多的理解與尊重。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薑遙淺跟那個年輕人,那麼一個是這南方連綿溫和的雨,另一個就是那北方鋒利冷冽的風刀子,找不到可以契合平衡的點。
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之間的矛盾與爭吵幾乎是可以預見又不可避免的。
某些方麵,尤峰的思想跟薑遙淺很相似,理智、平和,還有現實,渴望平靜安穩,他一直以為他們或許可以......
薑遙淺沒等尤峰再說下去,就打斷了他:“老大,你真的誤會了,跟他沒有關係。”
“我們回去吧。”她輕淡淡地笑了笑。
尤峰看著薑遙淺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再次過界了,心頭頓時又是一陣沉沉的、無聲的歎息,還有那無法控製的、一點一點浮現上來的不甘心。
大概是怕再被誤會,薑遙淺這次沒有讓尤峰送她。
尤峰也沒有堅持,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把傘遞給她:“彆在外麵逛了,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
薑遙淺接過來:“嗯,好,老大你開車也小心。”
尤峰一直站在原地,等看著薑遙淺上了出租車,才終於轉身回到車裡。
*
薑遙淺到了家,她剛打開門,便與沙發上抬起頭的人四目相對。
“嗯?”
本來懶懶搭在沙發背上的人,立刻坐直了身體,顯然很意外:“今天沒去聚餐?”
這話說得帶了點彆扭,卻又克製不住地流露出了愉悅。
薑遙淺垂下視線“嗯”了一聲,走進來。
“怎麼了?”
解遇敏感地察覺到了薑遙淺的不對勁。
然後他視線一低,便注意到了薑遙淺手裡拿著的傘。
藏青色的傘,很大,看起來卻並不是嶄新的。
解遇默不作聲地盯著,過一會抬起視線,問著隨手放下傘的薑遙淺:“沒有去聚餐,你去了哪?”
大概是解遇聲音裡情緒的轉變太過明顯了些,薑遙淺終於正視向他。
她沒隱瞞,誠實地回答:“出去走了一圈。”
解遇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緊著聲問道:“跟誰?”
或許是解遇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薑遙淺在這樣的連連質問下也失去了耐心,她略感煩躁道:“解遇,你到底想問什麼?”
解遇伸出手指著鞋櫃旁的傘,麵無表情地問:“那是什麼?”
薑遙淺低頭看過去,終於明白了什麼。
她瞬間隻覺得更加煩躁了:“解遇,你一定要這麼敏感多疑嗎?”
他依舊緊盯著她,寸步不讓:“是誰?”
薑遙淺有一瞬間突然就想這麼破罐子破摔得了,忍了一下,她道:“是我們經理送的傘,今天心情不太好,他找來了,就聊了一會,就一小會,很快就分開了,什麼事都沒有。”
解遇聽了這解釋,臉色不僅沒好,反而愈演愈烈:“心情不好?心情不好難道不能跟我聊?薑遙淺,到底誰才是你的男朋友?”
“還是,你比較喜歡虛偽的人?”
薑遙淺似乎沒料到解遇會說這話,目光直直地盯著他。
解遇反盯著薑遙淺,陰著臉,聲音冷嘲:“一個人心裡想的跟表麵做的不一樣,難道這不虛偽?”
“不過就是一個偽君子而已。”
薑遙淺真的震驚解遇能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也沒想到他能夠——
能夠吃醋吃到這麼不可理喻的地步。
薑遙淺感覺到有些東西越來越不受控製,理智也在不斷地朝她叫停。
停下!停下!彼此各退一步,給對方一個台階,把所有可能發生矛盾的苗頭就此掐斷。
可她這一刻真的再也忍受不了了。
“解遇,如果這麼說,那這世上的絕大多數的人都是虛偽的。”
“他那樣的人是,我也是。”
“也或許這並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們這些人的問題。”
“所以,你想說什麼?”
解遇開口,表情看似沒多大變化,卻已經覆上了一層陰冷寒霜。
他永遠能夠那麼聰明而敏銳。
薑遙淺:“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每次都這樣,隨便因為一件事就能吵得沒完沒了,那或許我們真的——”
解遇的眼神冰冷冷地盯住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咬牙:“說,繼續。”
薑遙淺真的差點就把話脫口而出。
有時候她覺得她跟他就像是亂成一團的兩根線,走幾步就要遇到個結,好不容易解開,再走幾步,又是一個結。
她不知道,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到最後到底會是誰先忍不住,徹底失去耐心。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解遇站起來。
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在即將爆發的邊緣,快步從薑遙淺的旁邊走過,出去。
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