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遙淺不知道解遇怎麼特意提起這個,猶豫一下,還是點頭:“嗯,對,是他。”
“薑遙淺,你轉過來!”
解遇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冷颼颼起來。
薑遙淺轉過身,就看到對麵隔著一條街,解遇正拿著手機冷冷地看著這邊。
兩人四目相對,薑遙淺清晰地看到解遇眼中的冷冽與鋒利。
他還在電話裡冷聲說著:“你旁邊那個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小姑娘?嗯?”
薑遙淺不知道解遇怎麼會在這,心裡震驚,臉上也驚愕,一時間門幾乎沒有了反應。
她的心裡就兩個字——“完了”。
薑遙淺跟楊浩說了自己突然有點事,讓他自己回公司,然後匆匆走向對麵。
“解遇,你怎麼會在這?”
薑遙淺抬頭看了一下,對麵是個剛開盤的寫字樓,完全不知道解遇怎麼會在這。
解遇沒說話,皺著眉看了她兩眼,然後上車。
薑遙淺惴惴不安地跟上車。
本以為解遇這次肯定要大發一頓火,結果他一路竟然什麼都沒說,之前臉上的不高興都收了起來,變得波瀾不驚。
薑遙淺在這種無聲的壓力下,最終還是抗不住地實話實說了:“好吧,我承認,我騙了你,因為怕你知道了又會吃醋不高興,誰讓你平時那麼小心眼。”
最主要的是怕他多疑後對她變本加厲地管得更緊。
那她肯定要瘋。
解遇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瞟向薑遙淺,表情很有意思地那麼發冷一笑:“又倒打一耙?”
然後很不爽地說道:“你以為我誰的醋都會去亂吃嗎?”
嗯......難道不是嗎?
薑遙淺當然沒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她仔細看了看解遇的樣子,見他似乎並不是多生氣,頓時默默鬆了口氣,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這才發覺自己後背早已一片冰涼。
經此一出,薑遙淺再也不敢單獨帶人出去了。
......
溪海開始下起雨,秋雨瀟瀟,連綿不絕,有時候一下就是大半天,連空氣裡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沉悶感。
蘇紅伶在中午的時候又約了薑遙淺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大概是察覺到薑遙淺最近心情似乎有了些變化,便多問了一句。
薑遙淺猶豫一瞬,還是把這段時間門的事簡單的跟她說了一下。
蘇紅伶聽了一時不知該同情還是該羨慕,最後感歎道:“這男人帥是真帥,對你在乎也是真在乎,可管得太緊好像也挺要人命。”
“唉,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不過這事也確實太湊巧了些,該不會是他在你身上安裝了什麼定位吧。”
蘇紅伶隻是笑著隨口一說,薑遙淺卻不知怎麼的,突然神色一滯。
像是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豁然間門全部開朗。
*
嘩嘩暴響的雨下了快一天都沒停過,似乎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天空特彆的陰,灰撲撲的,空氣裡也帶著濕冷的雨腥氣,隱約的雷聲隔一陣悶響一聲,仿佛預示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門的連綿陰雨天。
要到下班的時間門,解遇照常開車去接薑遙淺。
在半路上的時候,解遇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低頭掃了一眼,眼神猛地一凜,然後立刻接了起來。
竟是消失很久的王三。
電話一通,王三急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喂,喂,我現在在溪揚路,後麵好像有車跟著我,一會我開去彙廣路交叉口那邊,我在那邊等你,我有東西給你,快,快過來!”
王三的聲音緊張又緊繃,整個人明顯很慌張,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
解遇立刻調頭,然後加速開過去。
剛到王三說的地方,解遇就看到另一條路上王三的麵包車往這開過來,恰巧這時趕上黃燈尾巴,他卻急急的準備左轉彎。
外麵暴雨如注,解遇凜起眉,剛準備按喇叭,就在這時,另一條路上突然開過來一輛大貨車,正對上王三的麵包車,速度卻一點沒停,像是刹車失靈地要直接撞上去。
解遇來不及思考,立刻猛地踩下油門,對著王三的麵包就彆過去,那輛大貨車險險擦著王三的車身而過。
還好正勢正大,這條路上車輛不多,才沒出什麼事故。
那輛大貨車一直衝到對麵,撞上路邊欄杆才停下,本以為這就沒了,下一秒,卻見那輛車突然調頭,速度加到最大猛地撞開解遇的車,然後狠狠地朝王三的麵包車懟過去。
“呯砰”幾聲。
王三的麵包車連翻了兩圈才停下,那輛大貨車似乎不放心,又跟著猛撞一下。
然後大貨車裡跳出來一個人戴著黑色帽子黑色口罩的男人,車子都沒要,下車就跑,一會跳上一輛來接應的摩托車。
解遇從車裡出來,來不及去追,跑到麵包車旁,頂著大雨用腳狠狠踹開車玻璃,把王三拖出來。
王三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嘴裡一直在冒著血沫。
他的嘴唇不停地動著,似乎拚命想要說什麼。
解遇把耳朵湊過去。
“娃......娃們......”
......
王三沒來及送去醫院,直接就死在了救護車上。
死的時候,他那雙眼一直瞪得大大,最終也沒有閉上。
解遇搜了王三身上,卻什麼都沒找到,後來因為他滿目陰沉、渾身不對勁的樣子還被警察留下來盤問了很久。
最後調出監控看了現場,才終於讓解遇出來。
這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期間門薑遙淺一直沒有打過電話。
外麵的雨勢還是很大,解遇的車子已經被拖去維修了。
他在嘩嘩的雨聲中連打了兩個電話,薑遙淺才終於接了起來。
“到家了嗎?對不起,今天我有點事。”
解遇的聲音很低沉,還有些發啞。
薑遙淺不知有沒有聽出來,很冷淡道:“沒有,我跟朋友在外麵。”
“......”
“還不回來嗎?”
薑遙淺那邊沉默一會,突然道:“解遇,你來接我吧,我等你。”
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靜了音,電話與短信一個都不看。
薑遙淺這邊一個人站在一個從沒去過的商場門口。
她在默默地等著,又在心裡拚命祈禱著。
八點都不到,解遇就慢慢出現了。
他打著一把傘,黑色的傘麵很大,雨水順著傘骨滑到珠尾,連成線一下不停地降落,就像是薑遙淺此刻的心情,在不停地、一點一點地往下落。
她的全身突然就冷得像結了冰,有一瞬間門呼吸都要有些困難。
她就這麼一步一步地看著解遇走到她麵前,失去任何反應。
解遇今天也格外地沉默,甚至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陰鬱的狀態中。
可薑遙淺已經拿不出多餘的心思去觀察他了,她全身發冷,整個思緒卻快要被火燒著。
看到他迎路攔一輛車,也沒感到任何好奇地跟上去。
到家後,薑遙淺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問了出來:“解遇,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解遇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他嘴唇動了下,神色剛鬆緩一些準備訴說,薑遙淺已經忍不住地搶先一步質問出來:“我沒有告訴你我在哪裡,你是怎麼知道的?”
解遇像是愣了一下。
薑遙淺再也控製不住胸口的熊熊烈火,眉眼冷冽地問他:“是手機嗎?解遇,你在我的手機上裝了定位?”
解遇沉默著,沒否認。
他沒否認!
薑遙淺瞬間門就覺得一陣喘不過氣,頭皮跟臉都在發麻,心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樣,呼吸都不暢了。
原來傷心到極致是這種感覺。
她張著口,猛地把胸口的那一口悶氣大聲吼出來:“解遇,你到底在把我當什麼?”
她的臉色慘白,雙眼卻因憤怒格外的濃烈:“或者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猜忌到需要這樣時時盯著我?”
解遇看著她,整個人的情緒很壓抑,卻還是冷靜道:“可以聽我解釋一下嗎?”
薑遙淺:“你是想說你是擔心我安全嗎?比如害怕像梅子那樣找不到我在哪?”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下一瞬,薑遙淺卻猛地爆發出來:“可哪怕你一開始是這個想法,但你敢保證說你心裡絕對沒有其它心思嗎?解遇,你敢對我保證嗎?”
解遇終於不再說話。
像是無可反駁。
薑遙淺努力呼吸著,卻依舊感到快要窒息,窗邊的人個子很高,濕潮的黑衣黑褲,低著頭微彎著腰站著,即使臥室的燈光很亮,整個人依舊像是隱在了黑暗裡。
令人渾身發冷。
所有的堅強理智徹底瓦解,薑遙淺再也抑製不住地紅了眼眶,眼淚順著滾滾而下。
“解遇,你怎麼不直接把我拴你身上呢?”
這樣是不是就能治好你的疑心病,喜怒無常?
薑遙淺終於崩潰地痛哭出來:“解遇,沒有這麼愛人的。”
“如果這就是你的愛,那也讓我太痛苦了。”
這樣極端的愛真的還是愛嗎?
就像一隻手每時每刻地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也呼吸不了。
解遇看著薑遙淺那麼痛苦的樣子。
他不明白。
他明明那麼愛她,怎麼會這樣?
其實僅有的一點理智已經很快讓他猜出問題所在。
他想解釋,他確實是在害怕,不,是恐懼。如果原來隻是她不愛他或者離開他讓他具有不安感,那麼經過羅梅這件事,他終於有了更為恐懼的事,他害怕她會不會有一天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遇到什麼危險?會不會也是那樣的無助?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應該直接就能瘋掉。
但定位的事其實隻有今天這一次。之前他在飯店碰到她那次真的隻是巧合,他在那裡約了孫小光,不過很遺憾,孫小光並沒來,他似乎真的不願再認他這個哥了。
還好那天他碰到了她,那顆難受的心才終於舒服了一些。
還有他碰到她跟同事在一起那次也是巧合......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挺像是在狡辯?但他那天隻是做好了徹底留在溪海的準備,所以去看了對麵新開盤的寫字樓。
他是真的很愛很愛她,他這樣去解釋還來得及嗎?
薑遙淺已經猛地擦掉眼淚,咬著牙,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終於第三次提出了分手。
“解遇,我們分手吧。”
“你明白的,這次我是真的認真的。”
她的聲音是從沒有過的堅決,讓人聽出絕無轉圜的餘地。
解遇看著她痛苦而堅定的眼神,終於明白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晚了,再多的解釋或辯解都無可挽回了。
她現在......應該已經覺得他無藥可救了吧?
好像也是。
命運一向習慣戲耍他。
解遇沉默了很久,突然問:“薑遙淺,你愛過我嗎?”
他的模樣已經變得清冷平靜,眼神也是清洌洌的,像是褪去所有陰霾,回到曾經那個一身純淨明澈的少年。
薑遙淺撇開頭,不願看他:“還有意義嗎?”
他卻隻是低聲又固執地重複一遍:“薑遙淺,你愛過我嗎?”
像是得不到答案便不死心。
薑遙淺閉上眼,咬牙一字一句清晰道:“沒——有,從來沒有。”
好久好久。
窗邊站著的人終於回了一聲,“好。”
那放你走。
薑遙淺沒再猶豫,立刻轉身便走,手握上門把打開門,發出“哢”的一聲,以及——
薑遙淺慢慢地轉過身,看著空蕩蕩的窗邊,隨著夜風飄擺著的窗簾。
心臟驟裂。
身體瞬間門癱軟下來。
瘋子!瘋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