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梅此時也進來了,她本來是想看看於晚做好了沒,這麼久,客人都來催了。
她小碎步快跑近後廚,看到桌上那三碗牛肉拉麵,立馬對外喊著。
“公子稍等,已經好了。”
喊完,她動作乾淨利落,迅速把三碗麵放到托板上,又邁著小碎步快跑了出去。
於晚隱約還能聽到她對客人道歉的聲音。
未曾深思,又有客人來了。
此時正值晌午,正是吃飯的點。
作為嘉陵最繁榮的朱雀大街上的一處食館,生意說不出的好。
當然,於晚也是說不出的忙。
未時之後,她才有喘息的功夫。
送走回去休息的於梅,於晚掩上食館大門,又回去後廚那一個小隔間,躺在了床上。
今日醒來她總是恍恍惚惚的,不時想起夢裡的一些畫麵。
夢裡她好像可以在天上飛,還是一家特彆大酒樓的少東家……
而且……
她抽出枕在後腦的右手,伸到眼前,仔細觀察起來。
常年的勞作,讓這雙手變得骨節粗大,皮膚也略顯粗糙。
她用力握緊,略微白皙的手背青筋儘顯。
夢裡雖然她也做飯,可那雙手卻仍如柔荑般柔嫩潔白……
而且她的力氣貌似也不是一般的大,手拿菜刀便可劈斬老虎、豹子……
就連哥都沒自己這麼厲害。
雖然夢裡自己才8歲多,但經曆卻比15歲的自己還要豐富。
會飛的仙人嗎……
於晚放下右手,失神的看向空中,沒一會兒,又睡過去找仙人了。
傍晚,嘉陵西城門口。
“顧大哥,今日小弟還要多謝你。若是……”
“墨弟哪裡的話,你我情同手足,見你遇難,我理當如此。”
“顧大哥,走,昨日從官府那裡買了半頭黃牛肉,晚晚鹵了,說是今日吃牛肉拉麵……我請你吃。”
說著,穿著灰色勁裝獵服的墨義明拉著一身青衣的顧長風來到了大碗食館。
“晚晚,你顧大哥來看你了。”
已經過了一日的晚食時間,店裡隻有零星幾個客人吃著麵。
於晚聽到自家哥哥的聲音,連忙在圍裙上擦擦手,跑了出來。
“哥,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哎呀,這不碰到你顧大哥,一下聊過頭了嘛……哥餓死了,快去做兩碗牛肉麵,好久沒吃了,真有些想念。”
“好吧,那你和顧大哥先喝點茶水,馬上就好。”
於晚說完,轉身回了後廚。
墨義明衝顧長風擠眉弄眼的,希望他能隱瞞今日山中之事。
顧長風也不理他,徑自坐下倒了杯茶水喝起來。
墨義明坐到他對側,也倒杯水喝著,不時言語懇切地同顧長風交談,希望他彆說。
喝完兩杯之後,顧長風才緩緩開口。
“怎麼瞞?你身後那布包的黑劍根本瞞不過小晚吧。”
“這……”
糟糕!
墨義明完全忘記這茬了。
他頭大的趴在桌上,思索著待會兒如何解釋才能讓事情看起來不那麼嚴重。
“來啦,兩碗牛肉麵,還有這碟脆醃蘿卜…”
“哥、顧大哥你們先吃,我先去後麵忙,等吃完我們再聊……”
於晚先是看向顧長風乖巧笑著,接著邊說邊扭頭看向趴在那裡的墨義明,微笑的表情變得有些恐怖,咬著後牙槽說完了最後一句,便又進去了。
顧長風微微點頭,便拿起一旁的油辣子,往自己的碗裡放了3勺。
“要嗎?”
遞到墨義明跟前,他開口問。
“要……”
墨義明有氣無力地撐著起來,也放了3勺進去。
清澈碧綠的湯頭染上了一層油亮紅色,看著都讓人唇舌刺痛。
顧長風也不管他,拌勻之後先喝了口飄著辣子的紅色湯頭,吃了片薄裡透光,筋絡分明的牛肉片,然後,便小口優雅地吃起湯中也被染上紅色的拉麵來。
對側的墨義明吃相明顯更加狂放一些,於晚在裡麵都能聽到他吸溜麵條的聲音。
她聽著搖搖頭,將擦好的菜刀放回了刀架,摘下圍裙,走了出去。
外麵的兩人在低頭悶吃,知道於晚出來也沒給她打招呼。
於晚直接去了門口,摘了今日的食單招牌,掩上了門。
牛肉鹵製的非常入味,肉質緊實卻又不柴不硬,片片不見醬,卻片片有醬香,酥嫩爽口,鮮鹹兼備。
麵條也頗為勁道,口口爽彈,咀嚼中麥香、肉香溢滿口腔,令人十分滿足。
墨義明就著最後一片牛肉吸溜把最後一縷麵條吞進了腹中。
最後,還噸噸喝了兩大口紅湯。
喝完後,墨義明揉著肚子斜靠在牆麵,舒服的歎出一口氣。
“吃飽的話,說說今日為何這麼晚才回來吧……還有方才你身後背的東西。”
於晚此時的聲音仿若蠱惑人的妖邪,讓墨義明吃完溫暖的身子不由打了個冷顫。
於晚就坐在他旁邊,左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墨義明磕磕巴巴,不時用眼神向顧長風求救。
顧長風在對麵無奈攤手,表示他也沒辦法。
“顧大哥,下午明月姐過來找我,說要約我十五出去趕花集,顧大哥要去嗎?”
顧長風一聽到明月二字,心神立馬被吸引了過去,他開心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連忙出聲回答。
“自然要去,小晚,你們約在何地?我提前為你們打點一番。”
於晚說出地點,顧長風向墨義明歉意抱手,便離開了。
“小晚,墨弟他也隻是想給你多攢些嫁妝,所以才去山中深處的,你也彆太怪他了……”
臨走他也不忘提墨義明辯解一句,說完就拉上門離開了。
屋內一片寂靜,片刻,才傳來一聲歎氣。
於晚眼眶微紅,她心中自是知道自家哥哥的好,但卻還是心疼。
“晚晚,沒事,你看哥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一點都沒受傷。”
墨義明眼見於晚要哭出來,趕忙安慰她。
說著,還從桌底拿出他撿到的黑劍,撕開布條,露出了裡麵的長劍。
燭光下,黑色劍身光芒流轉,十分漂亮。
於晚也被吸去了心神。
這劍,好像夢中的那些仙器……
隻不過,這是把鈍劍。
她吸吸鼻子,努力用正常的聲音對墨義明說,“那你要保證以後決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獨自進山了。”
“晚晚放心,哥哥一定做到。”
墨義明立馬坐直,麵朝於晚,舉起右手並三指,向她發誓保證。
接著,他又低頭靠近於晚,右手放在唇邊,悄聲說起自己在山裡的見聞。
“晚晚你知道嗎?今天光府那傻子又跑進山了,這次嘴裡一直念叨著鏡子鏡子,非要進山去找……”
“那光老爺又請了位道士過去做法呢……”
鏡子?
於晚突然想到她睡醒之後,懷中多出的那麵古樸石鏡。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光念就是在找它。
“哥,後來呢……”
“我回來的時候聽街上的人說,光府要給他找媳婦了,說是衝衝喜,光念就能恢複正常。”
“就是葉家的小女兒……”
“夏桑?!”
“可夏桑心中早有……”
於晚不知想到了什麼,急忙跑了出去。
“晚晚!晚晚!”
墨義明在後麵喚了幾聲,無奈收好黑劍,也跟著跑了出去。
光府正院,書房。
一中年蓄黑須的男子在房內獨自踱步,他的表情異常煩躁,口中念念有詞。
“可惡!”
“好不容易從那道士的劍下保留下一點身體,結果還沒出去,就又被拉到那破鏡子裡了……”
“好在上次的靈識已經把鏡靈給趕跑了,一定要趁著還對這小世界有掌控權,抓緊找到那破鏡子……”
光府東院,小石苑。
屋內,光念口中不斷念著夢話,依舊是那兩個字。
鏡子鏡子……
漸漸夜深,彎月也隱沒於地麵。
屋內變得安靜起來。
不一會兒,床上躺著的光念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他眼中精光有神,絲毫不像城內人口中的傻子。
和葉夏桑商討半夜的於晚也同在外等候的墨義明一起回到了自家小院,準備休息。
收拾完畢,她手中握著那石鏡,緩緩沉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