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常,於康定然會馬上說兩句軟話。
但今日不同,柳媚兒的話,讓他意識到,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隊伍思想出現問題,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柳媚兒很委屈,帶著一絲哭腔。
“我就是說說而已,你乾嘛發這麼大的火?”
“隻是說說?”
於康見她依然沒有意識到,這種妄自尊大的想法,究竟會有多危險。
言語上的規勸,或許蒼白。
於康咬咬牙,從懷中取出興安交給他的,那封素白封皮的太皇太後手書。
將其中一張信箋取出,遞給還在執拗中的柳媚兒。
“看看上麵寫了什麼?”
柳媚兒將臻首偏到一邊。
“接著!”於康的嗓音提高了幾分。
柳媚兒身體一抖,眼淚終於連成一條線,從臉頰上劃落。
滿是委屈的接過信箋。
於康仍是冷漠肅穆:
“我和這位老人家,前前後後不過隻說了幾句話,她就能猜出我的心思。人人都說她身體衰弱,日薄西山。我見她時,她氣色也確實很不好。甚至多說幾句話,都要喘好一會兒。但是你再看看,這上麵寫的是什麼?”
柳媚兒終於從於康的憤怒中,讀出一些東西。
於是,抽著鼻子,展開信箋,隻見上麵短短三兩行而已。
字跡娟秀,卻筆力遒勁。
「徐良替你瞞我,他定然在今日之前,不知你和於謙關係。徐良心地善良,以後不可再利用他。還有,怎麼進的錦衣衛,我不管,做好善後。」
見柳媚兒看完。
於康這才苦口婆心道:
“你真當這世上聰明人少?其實隻是你見識少而已。”
於康口似抹了劇毒,句句直戳柳媚兒的痛處。
“我一直謹小慎微,儘量藏在幕後,生怕被人注意到。但你竟然說出那樣妄自尊大的話,你是當真以為我們無所不能麼?”
“柳媚兒,我今日和你說的再明白些,咱們隻要被人注意到,以後什麼秘密就都藏不住了。”
“內廷的爪牙遍布天下,我們羽翼未豐,自保尚且不足。你竟然自大到,以為我們這點能量,就可以左右朝政?”
“滿朝文武,多少人匍匐在內廷腳下,那王振將滿朝文武,壓的喘不過氣。內閣輔臣,都得暫避其鋒芒。”
“再說九邊,各總兵官,哪個不對派出的鎮守太監畢恭畢敬?他們手握重兵,何以怕這些閹人,你覺得他們比我們手下的人少?”
“媚兒姐,這天下是他老朱家的天下。我就是心裡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那些什麼‘君為輕,社稷次之’的鬼話,隻能聽聽而已。這世上,將這句話奉做金科玉律的,有幾個能得善終的?”
“在彆人製定的規矩下生活,我們唯有小心翼翼,每一步踏出,都慎之又慎。或許有那麼一天,我們也能變成製定規矩的人,但前提是,我們能活到那個時候。”…。。
“從今天起,你記住了。咱們隻是一團火,風吹的大些,立馬就會熄滅。在不能借助風勢,助長我們的火勢之前,都得夾著尾巴活。”
“連同我前麵那十二個,咱們各有分工,隻要將手中的事做好,其他的不要去管,也不要胡亂臆想。”
“咱們隻有將步子踏穩了,才會有希望。否則,一個個都會倒在血泊中。這些,我不願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