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康心中感歎:
「果然,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王振能爬上這個位子,又能將滿朝文武壓的喘不過氣來,絕不單隻是因為他是陛下大伴。此人心計之深,謀算之詭,非等閒之輩所能相與。」
而且,王振能給他討賞?
若沒有其他目地和緣由,這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於康心頭一轉,哪管升自己什麼官職,斷然拒絕道:
“陛下,臣雖早已效力錦衣衛,但卻一直隱在暗處。入京以來不足一月,已經先升任錦衣衛總旗官,昨日又蒙陛下厚賞,又升一級,做了試百戶。升遷之快,臣心中實為惶恐,深怕力不能及。陛下體恤臣些許微功,但臣卻深知拔苗助長的道理。臣深恐力有不逮,辜負陛下隆恩,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允臣多多經事曆練。”
於康拒絕之快,三人為之一愕。
古來不乏謝絕恩賞的事發生。
但在一國之尊當麵,並且還未言及封賞為何時,就斷然拒絕的卻鮮為少有。
朱祁鎮本來大示恩賞的快意心情,也頓時被扼住了一般,雖未表現出任何不快,但態度自然不似剛剛親近。
盯著於康看了好久,見於康一臉誠然之色,這才好奇的問道:
“你不聽聽朕要升你何官職?”
於康回道:“陛下能在白日繁忙,勞累之餘,夜間還要召臣覲見,可見恩賞之隆。皇恩浩蕩,臣心惶惶,心愈發覺得君恩深似海。陛下隆恩浩浩,可作為臣子,若是不顧自身能為,厚顏領下賞賜,日後做不好事情,豈不是為陛下臉上抹黑?”
朱祁鎮輕輕敲擊手邊漆幾,良久。
喜寧在此時插了一句:“於百戶眼下拒絕領賞,才是真的辜負皇恩吧。”
於康抬頭看一眼朱祁鎮,將餘光又在王振和喜寧臉上轉了一圈。
他知道自己剛剛的拒絕,讓朱祁鎮大感臉上無光,心中定然不樂。
但此時此刻,這份齎賞,他斷然不能領受。
一來:
這份齎賞,陛下都說了,是王振為他討來的。
他甚至能預想到,自己前腳領下賞賜升了官,後腳王振為他討賞的事,就會傳的滿朝威武皆知。
在這個節骨眼,父親即將被放出牢獄,他又領了王振討來的賞賜。
這讓滿朝文武怎麼看,讓天下人怎麼看?
於謙之子這個身份,所行所為,都和父親於謙脫不了關係。
怕是父親出獄的那刻,父子二人就立刻會被打上閹黨的標簽。
到那時,父親雷霆震怒……
想到此處,於康渾身一寒。
二來:
明知道王振沒憋什麼好屁,加上朱祁鎮之前口口聲聲,要放他離開。
於康雖不知朱祁鎮究竟要讓他去做什麼,但稍稍一想,不難猜出,這是要調他離開京師。
這定然又是王振的主意。
可王振為何會給朱祁鎮出這樣的主意?…。。
於康想起剛剛朱祁鎮毫不避諱,當著王振和喜寧的麵,點出‘山貓’這個名字。
念及於此,於康心裡罵娘。
朱祁鎮定然將前兩日。被太皇太後召去慈寧宮,於康當時說的話,都說給了王振聽。
王振也定然已經知道,瓦剌使團的事,自始至終,是他在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