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宸灃抹去唇角的血漬,隻低低答了聲:“無礙。”
“老院判”卻仍是喋喋不休:“無礙?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羅漢了?你這身子雖是自小習武,比常人好些。但你十七歲起便開始服用軟筋溢血丸,須知每服用一次,都要一個月才能把毒素排儘。你那身上的功力,也會消減幾分。三年了,你服了不下十次。若是再這樣下去,彆說身上的功夫,你這條小命也得交待在這裡。”
段宸灃不耐煩道:“你以為你易容成你師父那個老玩固,就該把他的囉嗦也繼承了?當老媽子當習慣了是吧?”
“老院判”一臉不敢苟同的態度,仍然說道:“你彆不服氣,自己算算,如今你的功力損了有幾成了?還有……你昨夜……”
段宸灃打斷他道:“飛絮,你隻管做好你的事,彆的無須多管。”
遊飛絮皺了皺眉,那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歎了口氣,說道:“自是息聽殿下吩咐,隻希望殿下能多多照料一下自己的身體。”
段宸灃起身,攏了攏身上的白裘大氅,說道:“本殿沒事,倒是你,最近上心些。狗皇帝怕是時日無多了,且讓他將養著。夜朝這盤棋,本殿還要下些日子。”
遊飛絮卻仍有些擔憂,說道:“想要拿下大夜,怕是沒那麼簡單。單我所了解的,便有三方勢力角逐。而這三方,全都是殿下的勁敵。殿下若想勝出,怕是更要調養好身體。來日方長,若無好的體魄,怎能徐徐圖謀?”
段宸灃服氣道:“好了好了遊媽媽,本殿知錯了,你可少囉嗦兩句吧!”
遊媽媽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知錯便好,給你的補氣養血丸煉好了,彆忘了每天堅持吃一丸。若非有它,你這功力損的何止三成。”
段宸灃接過那小瓷瓶,沒好氣的說道:“你父親遊老將軍也算一代英豪,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囉裡囉唆的兒子?”
遊飛絮卻是歎了口氣,說道:“可能正是他殺孽太重,才會讓我還些陰德。”
段宸灃卻對他的說法不敢苟同,說道:“大夜諸殺良將,如今氣數已儘,錯不在你父兄。”
兩人說話間,便有人匆忙跑進了太醫院。
掌事太監羅全著急忙火的說道:“周院判,周院判!皇後殿下有請,皇上昏厥,請周院判前去診治!”
遊飛絮立即重新將麵具戴上,就連聲音也學著老者,衝著外麵喊道:“羅公公莫急,我這便過去。”
說完他背起藥箱,對段宸灃說道:“夜帝無子,最有可能會被立為太子的是祁王。但誰知道呢?太醫院有皇後的人,怕是明天就知道結果了。”
臨出門前又對他說了一句:“段氏如今式微,千萬不可冒進。”
段宸灃比誰都清楚,他用了三年時間,才將整個宴南坊的護衛大換血。
想要複辟南昭,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又裝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在他貼身護衛的攙扶下,回了宴南館。
而沈瀾楓這邊,也在謝過那個姓聶的統領後,重新獲得了自由。
不過重獲自由的沈瀾楓,卻是要麵臨著另外一個問題。
偌大個京城,他該可去何從呢?
其實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蟄伏起來,不要讓翟奉澤找到。
這個方法雖然安全,卻也容易讓他束手束腳。
他來京城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找皇帝告禦狀,搭救秋後問斬的父兄。
如今父兄還在牢裡受罪,自己卻又遭遇了這樣的事。
沈瀾楓是萬萬做不到,一個人躲起來的。
這時他卻猛然想到一件事,他上輩子被囚禁在皇宮裡的時候,剛好在這個時間節點發生了一件事。
因為上輩子他出事的當天晚上,宮外就傳來訊息,說是柔兮長公主溺水。
此時恰逢端午,翟將軍擔心妻子一直悶在府中會越發鬱結。
便吩咐丫鬟仆役,帶她去運河上散散心。
結果運河上的橋突然坍塌,長公主的車轎掉進了河裡。
雖然後來被人救了上來,可是她的身體卻垮了,據說後續時日無多。
但沈瀾楓比她命短,後來這位長公主殿下怎麼樣了,他也不清楚。
如果能在此時救下她,也算結了個善緣。
他並不想認回這個親生母親,卻也不想任由翟奉澤擺布。
於是他毅然朝著運河的方向跑去。
而回到宴南館的段宸灃,也收到了聶統領遞上來的書信。
他接過書信時有些意外,問道:“是誰送來的?”
聶統領答道:“那人手持殿下的信物,讓我把這封書信交給您。”
不知為何,段宸灃竟有些小小的雀躍。
他迫不及待的打開書信,隻見上麵寫了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落款是:賈思嬌。
他冷冷的笑了一聲,隨手將那書信扔到了桌子上。
世人果然都棄他而去,難道真如那批命之言所說,他乃煞星入命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