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自己回來的正是時候,這次阿爸不會因耽誤時間,又和上輩子一樣,出院後連多走幾步路,都累得呼哧喘氣了。
他一路飛奔過幾條屋巷,一條長滿菱角的長塘出現在眼前,村部就建在長塘對岸衛生室也在那。
隻見一個相貌秀麗的年輕女人,站在衛生室門口朝這邊張望。
他用力看了看,是他老婆周若楠。
她娘家在離盤鎮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的鹿城老街,因她父親在上課時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被人整去關起來了。
她幫父親說話,
也被下放到村裡知青點勞動改造。
因性子好,還有彆的一些緣故,在知青點也是被人欺負的對象。
李長樂第一次見到容貌秀麗的周若楠就喜歡上了。
連她的名字也喜歡,阿楠,多好聽啊!不像村裡那些姑娘,不是阿花、就是阿美,大齙牙還叫仙女。
從此後,他便收斂了性子,跟在她後麵鞍前馬後、討好賣乖。
因為人長得俊秀,會來事、還會說話,不過半年功夫,就哄得周若楠同意跟他處對象。
李父李母見他為了周若楠,一改往日憊懶的性子,想到跟他處對象的還是城裡來的知青也就同意了。
當看到周若楠時,見她斯斯文文的心裡更是滿意。
老太太和母親對阿楠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把父親出事後受儘了白眼的小姑娘,感動的不行。
後來,周若楠父親受不了氣上吊自儘,母親也氣病了,唯一的哥嫂在父親出事後,就跟他們斷絕了關係。
本家親族更是沒了來往,沒一個願意伸手幫她,連給父親買棺材下葬的錢都借不到。
李長樂央求父母拿了錢,陪著她一起回鹿城幫忙把老丈人的身後事辦好,又給了些米糧給周母,自此後周若楠就死心塌地的跟了他。
婚後見村裡有人偷偷做買賣,也悄悄收了些魚鯗去賣,哪曉得剛把攤擺好就遇到稽查,幸好跑得快才沒被抓。
做買賣的路子行不通,出海又苦又累還掙不到錢,李長樂索性破罐子破摔,跟村裡幾個二流子東遊西蕩,把養孩子的責任全都丟給了她。
周若楠從剛結婚時的滿心歡喜,漸漸對他越來越失望,但好在公婆對她好,還找關係讓她在村小學做了代課老師。
李長樂雖說懶散點,但從不對她動手,隻要她勤快點,日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過。
後來就有了小海和小洲,81年老丈人平反,知青陸續回城,她回去看過周母回來,也沒提回城的事,而是任勞任怨的擔起了養家的擔子。
父親被五步蛇咬後身體一直都沒恢複,雖說兩個哥哥也有供養,但家裡沒了父親幫襯,就靠阿楠一月十二三塊錢的工資,母親幫人織網,淘海賺的那點錢,日子愈發艱難。
好在從小在漁村長大,家裡人又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大哥便拉著他一起去大伯家船上乾活。
懶散慣了的人,哪裡吃得了淘海的苦,吃了大伯一家不少白眼,一月的工錢還沒彆人的一半。
父母相繼走後,阿楠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四十八歲不到就因肺癌走了……
李長樂看著對麵的老婆,加快步子飛奔過了石拱橋,“阿楠……”
“來啦!”周若楠淡聲打斷了他,“項醫生已經敷了蛇藥了,你把錢給了,把阿爸背回去。”
看著容貌秀麗的妻子,想起她病後的樣子,李長樂心裡特彆不是滋味,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想到父親的傷,又忙衝進衛生室。
衝有些禿頂的村醫項榮說道:“項醫生,我阿娘說咬我阿爸的好像是條五步蛇,你最好用火罐把毒拔出來,等阿清把拖拉機開過來,我們送他去鎮上。”
李父低頭看了看腫的像發麵饅頭的腳踝,橫了他一眼,“你瞎說些啥,我都沒看到是五步蛇,你阿娘咋就看到了,都說五步蛇咬了特彆痛,我當時就覺得火辣辣的,一點都不痛。”
“你腳崴了,木木的當然感覺不到痛了。”李長樂扭頭對項榮說道,“項醫生,麻煩你仔細看看。”
項榮聽後忙蹲下仔細查看起傷口,隻見腫脹處有兩個綠豆大的傷口,還不斷有血從傷口滲出,附近的肌肉也有些發黑。
他訕訕道:“好像是五步蛇咬後的症狀,主要是剛咬在你崴了的位置,腫成這樣,我就沒注意,我先幫你拔毒。”
李父臉都白了,“哦哦!”
五步蛇有的地方叫白花蛇,學名叫做尖吻蝮,它的毒液裡含有溶血毒素,這種毒素的破壞力極強,一旦被它咬傷,毒液裡的抗血凝素就會阻止血液凝固。
被它咬後傷口就出血不止,腫大、起泡、組織壞疽以及潰瘍等情況,俗稱爛肉王。
衛生室的條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傷口切開,將毒血用火罐拔出,撒上蛇藥抑製一下毒素。
不然,等到了醫院,擴散的毒素就會造成肌肉組織大麵積壞死,並使他心肺受損,小腿肌肉潰爛,救回來後也飽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