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奶到現在還不準你去幫船啊?”
“就沒同意過,說我們這房就剩下我一個了,要是我再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了了。”
“我還打算先掙錢買艘小機帆呢!”
“這是好事啊!你要是錢不夠到時候來找我,我借你。”
“好!”李長樂拍拍他肩膀,“你這段時間都在灘塗地挖沙噀啊?”
陳永威點了點頭,“這幾天的沙噀價錢還不錯,大個的能賣四五角錢一斤,小個的也能賣兩角,我剛才挖的那片灘塗地挺多,要不我們還是去挖沙噀吧?”
“我和阿楠帶著小海、小洲來的,他們腿短踩進去泥沙就沒到膝蓋了。”
夏秋時節,正是采挖沙噀的季節,來的時候他就看到灘塗地那兒,三五成群的淘海人正在挖撿泥塗下的沙噀。
沙噀有的地方又叫它“沙蒜”,它是種腔腸動物,學名叫海葵,據說上千個品種。
這邊人常吃的這種叫球形沙噀,它是海灘上的一種軟體動物,退潮時刷把頭像花一樣撒開,軟綿綿的癱在灘塗地。
一旦把它抓住,它立馬就變得氣鼓鼓、硬邦邦的;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會鑽到身下的洞裡去,沒有經驗的人很難捉。
它也分公母,長的公,圓的母,這家夥和彆的五顏六色、妖豔美麗家族成員比起來,就長得有點著急了,青黃色,刷把頭,一副土拉吧唧的蒜頭樣,它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土包子。
除了球形沙噀,還有一種叫雞肚腸沙噀等等,顧名思義,這家夥的形狀長得像長長的雞肚腸,喜歡挖深坑藏身在灘塗下一米多深處,徒手不易挖出,得挖鏟子才行。
這邊的人都認為沙噀大補,據說有滋陰壯陽的功效,還有海中冬蟲夏草之稱,還有叫得粗俗的管它叫“海卵”——說是大海的陽物,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它的長相?
其實這邊的人喜歡沙噀,主要是它的口感實在鮮美,無論燉肉、燒湯,都是一種難得的美味。
李長樂最喜歡的就是外婆做的豆麵燉沙噀,豆麵是當地人的叫法,實際上就是用番薯粉做的粉條。
豆麵燉沙噀的做法很簡單,將沙噀清洗乾淨後小火煨出它肚子裡濃鬱的膏滋,
再和豆麵一起燉,將沙噀膏汁均勻裹在豆麵之上,讓人遠遠聞到就流涎三尺。
他記得初次吃這東西時,嚼了幾下覺得除了鮮字,嘴裡已經沒彆的味道,感覺都沒來得及多嚼幾下就咽下去了,回味時,隻餘滿口鮮香。
這年頭沙噀還不是稀罕物,還是漁民餐桌上的家常便菜,個頭有碗口那麼大的沙噀也不過四五角錢一斤,就像這時的黃魚也才一塊多一斤,再過十幾年,連一點點大的也要幾十塊一斤,大的要更高昂的價錢才能買到。
說話間,海水已經退得更遠了,下麵的礁石灘露出來的更多了,沒了屏障,水坑外麵的海灘也全都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