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和采薇去看了秦姨娘……”
明止急呼:“她……,姨娘又為難你了?”
“又有什麼為難不為難的,隻是,總問我要銀子是真的。”明曦扶額苦悶道:“我從小她就是如此,如今該早習慣了。”
雙眼被右手遮擋,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無聲隱沒在明曦烏濃的鬢發間。
見明曦如此泄氣的言語,明止勸道:“你隻在她身邊呆了幾年而已,縱使她是你姨娘,也沒有這樣乖順的。”
“我如何不……知道,隻是不得……不去供養她,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聲音已是哭到發顫,終是泄露了主人極力想要隱藏的真實情緒。
“你哭了!”蘇明止聽出不對,去摸她的臉,一碰,她已是淚流滿麵。
“怎樣這樣傻,不就是銀子?她要咱們給她便是。你若沒有,拿了我的也是一樣,卻不值得這樣哭。”
明止又哄勸良久,才讓明曦止了委屈。她知道明曦哭不隻是為了些黃白之物,她哭,是因她承受了本不該由她承受的重壓。
明止不由歎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是如此。想到姐姐將要不久於人世,想到自己慘死於宮廷,身上就止不住的要發抖。
不行,這一次的人生她不要再如前世那般收場,隻要,隻要大姐姐不出事,就可以改變了。在心裡,明止如此對自己說。
“四姐,你怎麼這麼晚也不睡?”
暗夜中明曦略帶鼻音的聲音響在蘇明止的耳旁,引得明止微微一歎:“沒有什麼,隻是想大姐姐了。”
明止早已不知在何時坐立起來,明曦剛哭過還水盈盈的眼睛裡就出現了這樣一幕:微弱的月光隱隱約約映照出少女圓潤的肩頭,她低垂著首,以雙掌撐額,看起來莫名哀傷。
明曦也坐起來,她湊近明止,低聲道:“我聽說祖母已經向宮裡遞過牌子了,想來過不久就能入宮,那時就能見到了。”
月光過於輕柔,照不見明止麵上浮起的些微苦笑,因此明曦未能看到她悲哀的模樣。
“但願如此了。”明止回道。她的重生牽扯了太多,隻皇位的更替這一項就不得了,她不能與彆人說重生的密事,不能與薛氏說,將來也不能與太子妃姐姐說,此時當然也不能向蘇明曦透露。這是一個秘密,必須無人知曉。
“夜深了,快去睡吧。”明止罕見的有了持重沉穩的感覺。
夜的確深了,連蟲鳴都消停了不少,萬物皆靜,正當沉睡。
明曦躺下,心中仍不由閃現許多場景,有秦姨娘,有明皚,還有薛覽之。
秦姨娘她是一定不能對她置之不理的,不論她們表麵上的那層微薄的養母女關係,就隻論那個早亡的孩子,她都必須要好好對待她,就當是為生母贖罪。
至於明皚,那雖是她的親弟弟,她卻不能莽莽撞撞的去和他相認,一則他記在嫡母名下,這些年薛氏因為無子對他也算不錯,明皚畢竟是府裡唯一的男嗣,與嫡母關係親密,終究無壞處,他若知曉身世定會與薛氏產生嫌隙,於他無益;二則,明皚終究是她弟弟,無論他是否知道林姨娘,他都是她的弟弟,同父所生,說不說也沒多大區彆,她又何必給他多添煩擾。
薛覽之那個人,太過優秀,想起他明曦也很意外。他們也隻見過一麵而已,她卻久久不能忘懷。那天侯府一彆之後,她常常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想起他略顯輕浮的樣子,想起他的俊逸風致。隻是她總為那枝臘梅可惜,隻是因為做了一場說不清緣由的怪夢,她就將花給毀了,現在想想未免可惜。
也不知想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便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