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舉發不一定存真,所以我調查了這些靈礦的其它線索——我去了一趟天工司,查了這些靈礦最初勘察定論,發現這些靈礦都有一個共同點,開掘出來的靈石和最初勘察定論不一樣。即使有誤差,也不可能超出三成了,這在其它正常的靈礦中絕無僅有。”
甘世真冷笑:“所以你可以發現,這些人膽大妄為,貪婪無度,靈礦巨大的利益,讓他們甘冒神毀魂滅的風險。”
“另外,興許是我動作不夠隱秘,或者他們在天工司也有勾連,我第二次再想去拓印相關線索,卻被天工司拒絕了。”
“拒絕?怎麼可能?你可是督審司查案,難不成天工司膽子大到了自立的程度?”
不知為何,甘世真陡然發現他說出被天工司拒絕了這句話時,對麵盤坐的商遊,眼神忽地鋒芒逼人,渾身的氣質也變得迥異,有一種讓人壓迫到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可轉瞬,這種氣質和鋒銳的眼神消失無蹤,商遊又再度變得平平無奇。
甘世真愣了下,才說:“倒也不是,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沒有任何法令,聽到我是督審司的人,他們很痛快讓我神識留印後查看。”
“而第二次,我再去查看,他們就要我必須出示督審司鑒識法令,方可查看。”甘世真嘴角無奈,“你現在該明白,安執務是不可能給我去天工司調查的鑒識法令的,他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認為無此必要。我想借額外案子去查,卻被他指派了另外的同僚去天工司。”
“所以,你還敢跟著我一起查清此案嗎?”甘世真說道,“安執務讓你來監視我,想必有些許諾與你,可那些許諾的得益,又如何能和深陷此案帶來的風險相比?你該想清這點,此後再無後悔之藥可吃。”
甘世真挺誠懇了,把案子緣由,以及其中受到的阻礙和風險,一一剖析給了商遊聽,商遊兩世為人,還真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明明這位“甲等執察”可以默不作聲,暗自坑他一把的。
他自認換成甘世真的位置上去,若無那麼多底牌,怕是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做此事。
“甘師兄,師弟雖初入司門,卻挺佩服甘師兄為人——”
“打住,若隻是佩服,不必與我一起——”
“也不僅是佩服,我這人喜歡迎難而上,這種風險愈大的事,愈有收益。甘師兄估計還不明白我是如何得到這乙等功的吧?”商遊把當初說給天工司執務的話,又給甘世真稍作解釋,自己是如何獲得了乙等功。
聽完商遊的經曆,甘世真震驚得瞠目結舌,無法想象商遊這樣的胎息境修士,是怎麼敢,如何敢去往下界的?
這光是運氣的問題,而是在於到底有多大的膽量。
“你這不是膽大包天,”甘世真感慨道,“你這渾身百斤肉全是膽子。”
有這樣經曆的人,甘世真不必擔心了,那些牽連此案的人看似無所畏懼,但若與這位商道友相比,膽氣還是弱了幾層。
“好,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耽誤,你立刻收拾幾下,明日我們就出發漻水府城。”
甘世真當機立斷。
換做是其他修士,隻怕要心底不安到了極點,這怎麼才來司門,連任何庶務都沒上手,見習都不算,就要跟著外差查案?
然則甘世真仔細觀察商遊的言行舉止,發現他這麼說了以後,商遊依然鎮定自若,毫無色變與動容。
他不由暗自稱奇,怪事年年有,此人既非大族出身,為何卻有這般從容不迫的氣度?
“我也沒什麼可拾掇的,”商遊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隨時可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