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送走伊萊後, 耿甜歎了口氣,剛才那種氣氛實在不好提讓伊萊撤資的事情, 便被她暫時放下了。何況人家一番心意, 了解過伊萊內心想法後, 耿甜就不怎麼想拒絕伊萊了, 小少年如今最需要的是成年人的肯定……不過這不代表波魯列夫擅作主張的事可以輕易略過去。
現在出版社能不能賺錢不好確定,若是賺不到錢, 伊萊的投資耿甜就得從其他地方找補回去,這個另說。
待波魯列夫回來之後,耿甜已經將賬冊整理出來, 投資金額也計算好了。
波魯列夫從邰亞娜察覺出耿甜心情不好, 惴惴不安地敲門進了房間:“晚上好,今天真是個美麗的夜晚呢……聽說白天卡佩少爺來過……?”
“是啊, 他來過。”耿甜喝了口茶,“把門帶上。”
波魯列夫顫顫巍巍合上門,就見耿甜的手背上,浮現出他無比熟悉的魔法刻印, 她輕柔的話猶如惡魔低語。
“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要鬨出太大聲響哦。”
隨即,波魯列夫抽搐著倒在地上,奴隸刻印除了在奴隸有逃跑、傷害主人、明確反抗主人的行為時, 啟動懲罰機製以外,主人也是可以自主啟動懲罰機製的。波魯列夫用這樣的手段調`教出無數乖巧機敏的奴隸,現在輪到他自己了。
“求……求您……原諒……”他掙紮著伸出手, 無比後悔自己怎麼就被送上門的金錢迷花了眼,接受卡佩少爺的投資呢?眼前的人究竟是怎樣的魔鬼,他明明最清楚不過了!隻因耿甜這段時間太過溫和,即使他偶有反駁,或者做事的時候偷工減料,也不會懲罰他,他就心懷僥幸,把事情辦壞了。
耿甜整體算是個講得通道理的人,隻要能講明白緣由,大抵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她的原諒。波魯列夫先頭是覺得,就算他擅自接受卡佩少爺的投資,事情敗露後,憑借他的口舌之利,賣賣慘,耿甜也不會太過責怪他。
然而如今懲罰說來就來,波魯列夫連好好開口的機會都沒有,被刻印壓製著,根本沒辦法把舌頭擺正。他痛得隻能在地上撲騰,連打滾的力氣也沒有。
耿甜一點不同情他,甚至沒打算和他說話,就隨便他在那邊受懲罰,自己拿起一本書看起來。
波魯列夫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接受有錢又好糊弄的年少貴族投資,百利而無一害,對出版社的長期發展有很多好處。耿甜卻從這件事裡感受到危機——隻要奴隸不逃跑、沒有傷害主人的念頭與明確反抗主人的行為,竟然不會智能發動懲罰,哪怕這個奴隸對主人有隱瞞。
伊萊不會害耿甜,是個正直守禮的貴族,但換了其他人呢?若是一個想要強娶耿甜的家夥,要求波魯列夫幫忙會如何?隻要波魯列夫誠心認為這件事很好,對主人沒有壞處,那他做什麼都可以!
奴隸刻印並不萬能,不是有了刻印,主人就能高枕無憂了,還得考慮到奴隸們自身的認知與主人有沒有過大的偏差,主人也得學會察知奴隸隱瞞的事情,畢竟若主人不發問,奴隸完全可以不說。
今天,耿甜就要將“不許擅作主張”這件事,深深印刻到波魯列夫的骨子裡,以免他往後再遇到相似的事情還這麼乾。
起初波魯列夫尚有餘力,在腦中思考著要如何為自己申辯,隻要讓他開口!
不過五分鐘後,他就沒那個狡辯的心情了,隻想快點結束這場懲罰,他承認錯誤了!再也不敢了!問他啊!快問他!他什麼都會說的!
然而耿甜就是沒有發問,看上去連一點不虞也沒有,平靜地喝茶看書。
波魯列夫痛到昏迷過去,又被痛醒——神啊,這一定是報應!是上天給他的報應!
他無法有效掌控的大腦,開始暴走般不斷閃現走馬燈,過往那些模糊的奴隸麵孔一個個清晰回憶起來,他們的哀求慘叫、詛咒怒罵也在他的耳邊回響。身為一個奴隸商,他的財富是建立在無數人生被毀的奴隸身上的,不限種族!
被拖離父母身邊的孩子,驚恐尖叫的少女,滿心仇恨的亞人……還有那些被他得意洋洋找到的亞人部落,最大也就一兩百人,少的隻有二三十人,他雇傭的護衛、傭兵踐踏了那些亞人好不容易造起來的簡陋房子,燃燒了他們的村莊與田地,將他們的家園硬生生變成血海……
原來是這麼痛的事情啊,原來懲罰如此漫長,原來受懲者會有這麼龐大的絕望……
波魯列夫剛成為奴隸的時候,也這般疼痛過,隻是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和想法,規避了刻印懲罰,耿甜也沒有變態到以折磨人為樂,幾乎不會動用刻印來掌控他。那時候的痛太過短暫,更多的還是對耿甜的驚懼,和自己成為奴隸的恥辱。
偽裝出來的平穩生活麻痹了波魯列夫。
他掙紮著抬頭,想要求饒,想要懺悔,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被燭火光暈印染的身影,猶如散發著聖光,波魯列夫覺得自己知道了“真相”——那是神派來給他報應的使者啊!
耿甜慢吞吞看完一整本書,終於停掉了刻印懲罰。
波魯列夫大口喘息,渾身鬆快了,隻是沒有立刻站起來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