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一個小教堂,一個老教士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坐在凳子上,給周圍的小孩子們講故事。
“阿萊克修斯大帝重建了鐵甲聖騎兵團,他的兒子‘破城者’約翰帶著他們打破了一個個異教徒的要塞,恢複了羅馬的版圖……”
“當那重騎兵殺到,最強硬的敵人也會跪地投降……”
“成群的重騎兵衝鋒,大地都會為之動容,狂風會吹拂聖騎兵的旗幟,紫色雙頭鷹旗會飄揚在他們上空。”
“再後來,曼努埃爾皇帝改進了聖騎兵的作戰方式,將架槍衝鋒作為主要攻擊方式,戰鬥力更加強大。”
“有這麼強大的兵團,拉丁人為什麼還敢欺負我們?”
“就是就是,讓重騎兵把奧斯曼蘇丹抓來,讓他給我們表演突厥舞蹈!”
不懂事的小孩子們紛紛叫到。
老教士一時沉默,隨即揮揮手。
“孩子們,回去吧,彆讓父母等著急了。”
加爾溫拍拍比特利,二人分彆,各回各家。
走到門口,加爾溫把乾柴倒在柴堆裡。
門內傳出兩個男人的聲音。
“帝林,他們來找過我了,希望我能夠去皇家騎士學院當教官,重新為帝國儘一份力。”
這是斯凱文叔叔,父親唯一的老友,在城外當獵人,時常給加爾溫他們帶一些新鮮的野味。
正準備推門,加爾溫聽到騎士學院幾個字,想了一下,貼在門上,偷聽起來。
“去吧,恭喜你。”
帝林·內賈德硬邦邦地說。
“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當年花名冊上,你可是第一名……”
父親突然站起來,撞到了凳子,把斯凱文嚇了一跳。
“隊長,你乾……”
帝林走到門口,推開門,一把將偷聽的兒子拽入屋內。
“滾回房間。”
“是……”
加爾溫慢慢走著,期待聽到更多消息。
客廳裡,帝林已經在逐客了。
“你走吧!”
“隊長,我知道你為了博爾奇的事傷透了心,但是……”
“走!”
斯凱文灰溜溜跑出門外。
“還有你!”
加爾溫隻好快速走進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博爾奇是自己的長兄,在自己很小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嚴禁家裡人談論這件事。
帶著疑惑,加爾溫進入夢鄉。
第二天,加爾溫還是跟往常一樣,打鐵,砍柴,聽老教士的故事。
直到第三天,加爾溫回家時,剛剛放下柴,妹妹一蹦一跳跑來。
“哥哥!有幾個人來找爸爸,其中一個還穿著紫色衣服呢,真漂亮。”
加爾溫連忙奔向客廳。
“您好,帝林隊長。我叫以撒·巴列奧略,皇家騎士學院的院長,想請您重新出山,幫助我們教導羅馬的孩子,教他們學會刀劍和騎槍,保護羅馬的人民。”
“斯凱文他們不是已經去了嗎?不缺我一個吧。”
帝林粗聲粗氣地說。
“當年隻有您是接受過完整訓練並有過教官經驗,其他人都隻是學了個皮毛。”
“我老了,架不動騎槍了。”
“不需要您親自上陣,隻需要將當時完整的教育過程再實踐一遍就行。”
門突然開了。
“你們說得,都是……真的嗎?”
加爾溫衝進客廳。
“當然是真的,你們家族世代從軍,可以說,你父親是最後的鐵甲聖騎兵。”
“聖騎兵很貴的,你怎麼養得起?”
帝林背過身去。
“我當然知道,但是,如果我們從今天開始培養,等到我們重振旗鼓時,就能多一分把握,就能多一份希望。”
“這是傳承,無關貴賤。”
犟老頭子,我又不需要你真的給我搞出來鐵甲聖騎兵,搞個可以在戰場上一錘定音的重型騎兵就行,怎麼這麼固執呢。
以撒清楚,鐵甲聖騎兵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重甲騎士,騎士們從小就跟隨教官訓練,劍術,刀法,騎射,騎槍,指揮作戰,樣樣精通。
最重要的是,他們絕對忠誠。
鐵甲聖騎兵的訓練方法,這是一個涵蓋了東羅馬整個戰術思想和軍事理論的大課題。
從巴西爾二世到阿萊克修斯一世,無數軍事家在其上添磚加瓦。
“真是個棒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以撒牽過加爾溫的手。
充滿老繭。
“我叫加爾溫,今年十二歲。”
加爾溫漲紅了臉。
“剛好夠加入騎士學院,有意向成為軍人嗎?”
以撒解下佩劍遞給加爾溫,他猶豫著不敢接。
“放開他!”
帝林突然暴怒。
“成為軍人乾什麼?再為了一個巴列奧略去死嗎!”
旁邊,安德羅尼卡和護衛們紛紛怒目圓睜,以手撫劍。
以撒示意他們放下。
房間內,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向您道歉,殿下。”
以撒擺擺手。
“您有什麼困難,不妨講出來,我們會幫助你的。”
帝林突然淒涼一笑。
他進入房間,摸出一把劍。
“我們家族世代從軍,我的先祖,曾經追隨過阿萊克修斯大帝的腳步,率先登上士麥那的城頭,”
“當時,阿萊克修斯大帝將佩劍解下,送給我的先祖,一直傳到我這裡。”
帝林抽出劍,以撒看見,劍身上還有著模糊的雙頭鷹紋記。
“後來呢?”
“死了。”
“內城久攻不下,先祖揮著阿萊克修斯的劍,頂著火油登上了城牆。”
“他將劍傳給兒子時,骨頭都燒成灰了,口中卻還念著阿萊克修斯的好。”
“後來,我們一代代的子弟為了羅馬犧牲在戰場,我們不害怕,因為保護偉大的羅馬是每一個軍人的責任。”
“但是,我們害怕冤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我的曾祖,參加了兩安德羅尼卡之戰,被前一天還一起談笑的戰友砍下了頭。”
“我的祖父,參加了兩約翰之戰,站錯了隊,在睡夢中被殺死。”
“我的父親很早就死了,而我加入了帝國最後的聖騎士團,年邁的教官教導我們,我們一無所有,卻也雄心勃勃。”
“皇帝養不起我們,我們穿著最單薄的皮甲,拿著最沉重的樹枝,騎上跛腳的駑馬,依然像幾個世紀之前的騎士一般,為了羅馬而衝鋒!”
“最後,皇帝壓根不再管我們,大家都走散了,隻有我拿著阿萊克修斯的長劍,跟隨老教官學完了最後的課程。”
“他臨死前,讓我一定要將這份希望傳承下去。”
“我的確這樣做了,我的兒子,博爾奇,成為了一名帝國軍人。”
“我為他驕傲。”
“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他參加叛亂的消息。”
“你最小的叔叔德米特裡蠱惑了他,他倒在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下。”
“你告訴我,難道我要派最後的兒子再陪你打一場皇位爭奪戰嗎?”
“這次的目標是誰?你叔叔?還是你父親?”
講到最後,帝林的老臉上爬滿了淚痕。
“你走吧,這裡不歡迎巴列奧略家族。”
以撒長歎一聲,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