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陳九叔清清嗓子道,“這你就又說錯了。周大人當初都說得明明白白,這事兒咱也得掰扯清楚,兔場可不是為了整個桐樹屯,而是為了原本留守桐樹屯的這些鄉親建的,包括咱屯子裡現在養的豬、耕牛、驢和騾子啥的。
“兔場每次分的肉、皮毛和錢,都沒你們的份兒,當然了,要是你們肯掏錢買肉買皮子,當然比彆的屯子的優先。
“今年分豬肉也沒你們的份,當然啦,要是你們想捉小豬崽回去養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排在俺們後頭。
“耕地用牲口也是一樣。”有些話不能都讓虎子一個孩子來說。
馮有德臉色更難看了,但還是強撐出一個笑容:“瞧九叔你說的,這點子眼力見兒俺們還能沒有?知道,都知道!”哼!老不死的,等我重新掌控了屯子,看怎麼弄你!
“還有哇,”陳九叔歎了口氣,“你不在的時候,屯子裡的事兒是我說了算,也不是我這糟老頭子愛管事,實在是不能辜負了鄉親們的信任。
“後來周大人來了,看我管得還行,就讓我暫代咱桐樹屯的裡長了。
“但是啊,我畢竟老了,精神頭兒不足,所以就打算把裡長的位子交出去。
“要是周大人不在,自當另說,如今周大人在,所以還是請他任命的好,你說是不?”
馮有德臉色越發難看,可他能說不嗎?隻能點頭稱是。
趙虎笑嗬嗬聽著,一邊掏手絹,給安安擦掉唇邊的糖漬。
馮有德的孫子狗蛋兒今年九歲了,比安安高出一個頭還多,從外頭跑進來,一眼看見安安手裡拿著的麥芽糖,眼睛大亮,立刻提速衝了過來,伸手要搶。
安安神色淡定,不疾不徐把指尖拈著的最後一小塊糖送入口中,動也沒動一下。
趙虎臉色一沉,剛要伸手把外甥女抱起來,就看那埋汰小子平地摔了一跤,一顆白色的東西橫飛出去,緊跟著又飛濺出幾滴血跡。
他怕弄臟了自家外甥女的乾淨衣裳,抓住安安的衣領,便把人提起來放在膝頭。
狗蛋兒“哇”的大哭聲同時響起。
馮有德忙起身把他拉了起來,皺眉道:“咋了這是?”
狗蛋兒眼淚糊著眼睛,抬手就往前指:“她……”
“有德大爺,”趙虎沉著臉說,“咱可都看著呢,你家狗蛋兒是自個兒摔的!為啥能平地兒摔跤?是因為著急搶我家安寶兒的麥芽糖嗎?”
陳九叔也皺著眉道:“狗蛋兒,你可比安安大著好幾歲呢,咋能欺負妹妹?”
馮有德臉色鐵青,抬手往狗蛋兒屁股上拍了兩巴掌:“哭哭哭,哭啥哭!活該!”
“爺……”狗蛋兒往嘴上抹了一把,摸了滿手血,哭得更大聲了,“我疼……”
陳氏火燒屁股一般衝了進來,一見自家孫子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嘴邊全是血跡,一張嘴還缺了一顆牙,登時不乾了,“咋回事?咋回事?誰把我狗蛋兒打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