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個人前後腳下了樓,文哥把他們送到門口,熱情地招呼到:“再來啊。”
林皓說:“一定一定。”
出了店門,一輛私家車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來,林皓的父親遠遠對他們點點頭。
陳修和陸榆走過去問好。林皓巴著車門,對他們說:“修兒,榆哥,走了。”
“……”陸榆讓這混蛋鬨得挺悲傷,拍他肩道,“自己在外麵保重。”
陳修皺著眉頭不說話,林皓笑著推推他:“快跟我道彆。”
“保重。”陳修抿了抿嘴,卻隻憋出兩個字。
林皓的父親在車上催他,林皓抹了把臉,樂嗬嗬道:“行了,你們回吧。”又遠遠對站在一邊的程憬打了個招呼,“程學長,謝謝您的款待,明年回來我請您吃飯。”
程憬也走過來一些,對他說:“一路平安,到了來個信兒。”
“嘿嘿。”林皓說,“我們榆哥要受您照顧啦。”
林皓父親的車順著巷子一路開遠,轉過一個拐角,看不見了,陸榆和陳修都不太想說話。幾人在夜色裡沉默地站了會兒,程憬安慰他們:“彆傷心了,明年還見呢。今天這麼累,都回去休息吧。”
幾人繞了路走回兩所大學的正門口,陳修說:“謝謝學長,繞這一大圈。”他又看看陸榆,突然有點兒傷心地說到,“榆哥,皓子說的沒錯,你跟我們也見外。”
陸榆被他責怪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愧疚難當,戳在原地愣神。程憬見狀,伸手搭上他們兩人的肩:“好了,怎麼你們倆也跟生離死彆一樣,弄不好明天又一塊兒混了,想起來今晚這樣兒多丟人。”
“大佬你不懂。”陳修悶悶地說,“算了,對不起,榆哥。我不是有意怪你。”
“沒事。”陸榆搖了搖頭,歎聲氣,說,“是我最近隻想著自己的事,沒顧忌到你們的心情,等皓子回來咱們再聊。”
這就算是妥協,陳修見好就收:“那我回去了。”
“軍訓回來一塊兒吃飯。”陸榆對他說。
看著陳修走進z大的校門,陸榆的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不光低落,他還慚愧。
他讓朋友擔心了。不光擔心,還逼迫得兩個人先後跟他直白地說出這種話來。
雖然確實有林皓過度渲染氣氛的原因,但林皓為什麼說那些話,陸榆卻心裡清楚得很。
就像林皓對他說的:榆哥,你心裡清楚。
他手腕的傷,兩年前他們在走廊窗邊找到他,還有他時不時的神遊天外……這倆人看在眼裡,都記在心裡,悄沒聲兒地擔心他,遠在大洋彼岸的和近在身邊的,都擔心他。
這兩個人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好。
他和程憬沿著a大校園的小路慢慢往回走,此時夜色已晚,校園內的人已經很少了。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走過一棵梧桐樹,程憬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你這兩個朋友,對你很用心。”
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陸榆心裡埋怨他:這還要你說,還不都怪你。
“怪羨慕你的。”程憬低聲笑了笑。
他說的毫無邏輯,陸榆卻聽懂了。
程憬沒有“朋友”。
如果非說要有的話,他就是程憬的唯一一個“朋友”。
上輩子,他們在學校的新生群裡初識,結識自一場針鋒相對的爭辯,卻逐漸發現對方與自己誌趣相投,自那之後便常常徹夜長談;到了a國後,又沒日沒夜地湊在一起,才發覺不僅僅限於誌趣,他們相似的地方還有太多太多。
那感覺很好——兩個寂寞太久的人,突然發現有個人與自己如此相像,突然遇到一個知音,翻番兒的刺激。
想到這裡,陸榆突然有點兒心疼這個程憬。
上輩子的程憬至少遇到了他——不管他們之後發生過什麼,程憬所經受過的那些,都是實打實的苦痛。苦痛是作不得假的,這也是陸榆在程憬消失後仍然傻乎乎地堅守著他們的感情的原因。
那時他想,也許這一切都會變,但最初的時候,一定有什麼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