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壓鍋開蓋的聲音,包括李詩情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遠離徐多藝的方向湧去,他們緊緊盯著徐多藝手中的高壓鍋,目光中滿是恐懼。
徐多藝表情平靜,他的手很穩,小心翼翼地輕輕挪開一點鍋蓋,露出一條一指寬的縫隙來。
“李詩情,手電。”徐多藝頭也不抬地叫道。
“哦……”李詩情渾身戰栗地回應了一句,重重咽了下口水後,方才鼓起勇氣拿著手機走到徐多藝身旁,打開了手電。
“手彆抖,大不了就再來一次。”徐多藝鼓勵李詩情道。
“好的。”李詩情點點頭,同樣好奇地借助手電的光亮向著高壓鍋內看去。
‘這也太業餘了。’徐多藝看著鍋內混亂不堪的布線,一看就是新手所為。
“從這個角度照一下。”徐多藝指示李詩情道。
隨著李詩情調整了光照角度,徐多藝終於看清了炸彈的起爆裝置,一部捆綁的嚴嚴實實的老式手機,以及一條和高壓鍋蓋上的安全閥相連的拉線。
‘果然有兩種起爆手段。’徐多藝暗暗點頭。
“有剪刀嗎?”徐多藝抬頭看向李詩情。
“你,你彆亂來啊。”李詩情結結巴巴道。
“看到那根連著鍋蓋的白線了嗎,隻要拉動它,炸彈就會爆炸,我要先把它處理了。”徐多藝簡單解釋了一下。
李詩情點點頭,反正她也看不懂,隻能苦著臉道:“我的東西都在你那了,我總不能隨身帶一把剪刀吧。”
“你們誰有剪刀?”徐多藝看向其他乘客。
“小夥子,不行咱們就扔鍋吧,你這樣搞太危險了,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呀?”藥婆哆哆嗦嗦地說道。
“我覺得也是。”馬國強附和道,“壯小夥,你說句話呀。你看你力氣這麼大,把鍋扔出去就行了呀。”
被點名的耳機男一臉便秘模樣,他是挺壯,力氣也不小,可這是炸彈,又不是石頭,他哪裡有膽子亂扔,萬一弄不好直接炸了怎麼辦?
再說了,他現在還有點腿軟呢!
“我覺得這位小哥挺專業的,不如讓他先試試。”耳機男支支吾吾道。
聽聞徐多藝要拆彈,王興德當然不乾。
反正眼看著已經上了跨江大橋,他立即一個急刹,車上的所有人都隨著慣性向前倒去。
幸得徐多藝眼疾手快,一把將鍋蓋合上,並努力穩定住鍋身,這才堪堪躲過一劫。
“彆拆了,扔吧。”李詩情心有餘悸地喊道。
徐多藝無奈地歎了口氣,車上的環境確實不利於拆彈,而且他又沒有專業工具,順利拆彈的可能性太低了!
“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不要癡心妄想了,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在顛簸蘇醒過來的陶映紅低聲說道。
她固然因為失血而變得虛弱,可她的目光依舊亮的駭人,麵目猙獰無比,宛若從墳墓中爬出的惡鬼,嚇得李詩情差點跌倒。
“彆浪費時間了!”花襯衫男突然吼了一句,隨即拿起安全錘砸碎了一塊車窗,算是爺們了一把。
“小夥子,我們這些人裡就你最壯,快去扔吧,阿姨相信你啊。”藥婆鼓勵耳機男道。
‘我特麼不相信我自己啊。’耳機男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大神,怎麼了?你不讚同將炸彈扔出去?”李詩情注意到了徐多藝緊皺的眉頭。
“這枚炸彈的填充劑用的是鋁熱劑,也就是鋁粉和氧化鐵粉的混合製劑。
一旦炸彈爆炸,在高溫的作用下,鐵鋁將發生反應,熾熱的鐵水會四散飛濺,殺傷力極強。
除非我們這位大力士能將這個幾十斤重的炸彈扔到橋下去,否則我們的存活率最多也就五成。
不過還好她這炸彈造的比較業餘,沒有再往鍋裡放鋼珠、鐵釘之類的,否則連三成都沒有。”徐多藝解釋道。
說罷,徐多藝又望了司機一眼,有這位隨時攪局,能不能順利將高壓鍋扔出去都是問題。
李詩情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十米外的大橋邊緣,感覺有點難。
而且,你為什麼這麼專業啊!
“五成不錯了,老弟,靠你了!”花襯衫男拍著耳機男的肩膀道。
“好!”一聽說有五成存活幾率,耳機男鼓起了勇氣。
徐多藝深深看了耳機男一眼,他故意把存活率說高了億點點,就是為了激發他們求生的勇氣。
以他們這些沒經受過正規訓練的普通人,在爆炸中活下來的概率怎麼可能到一半,直接全軍覆沒還差不多。
“加油,說不定你的潛力會被激發出來,力大無窮。”李詩情為走過來的耳機男加油打氣。
新聞上不是說人在極端情況下能夠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嗎,現在的情況就是極端中的極端了!
耳機男用力點頭,然後戰戰兢兢地從地上抱起高壓鍋。
“王興德!”眼見耳機男要將高壓鍋扔出車外,原本已經虛弱不堪的陶映紅突然高吼一聲。
王興德陡然一踩油門,所有人又向後倒去,原本高壓鍋已經快出手的耳機男也一個踉蹌。
耳機男力量一散,高壓鍋隻被堪堪扔出車外。
原本按照現在的車速,他們也能儘可能地遠離爆炸範圍,可在後視鏡看到高壓鍋被扔出後,王興德立刻又將刹車踩到了底。
“快臥倒!”徐多藝大喊一聲,下意識地一把將身旁的李詩情撲倒在地。
高壓鍋落地,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刺目的白光自左後方亮起,熾熱的鐵水散作滿天星,飛火流星!
強烈的衝擊波瞬間將公交車的玻璃儘數震碎,玻璃碎片如子彈般傾泄而來,刹那間便將沒來得及臥倒的乘客打成了篩子。
即便是已經臥倒了的徐多藝也不幸被殘片劃傷了背部,感受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我都多少年沒有受過傷了。’徐多藝隻覺這種體驗有夠久遠。
徐多藝來不及細想,滾滾火浪洶湧而至,眨眼間便把公交車後半部分吞沒。
此時,徐多藝背後已經被鮮血浸濕,他掙紮著地坐起身。
“李詩情。”徐多藝用力拍了拍李詩情的臉頰,被爆炸衝擊震暈過去的李詩情幽幽醒轉過來。
“跳車。”徐多藝語氣變得有些虛弱。
李詩情揉了揉眼睛,方才發現他們已經置身火場之內,烈火混合著鮮血,眼前的景象簡直宛若人間煉獄。
除了他們兩人,車上似乎已經沒有活人了!
“你沒事吧,你的嘴唇怎麼都白了。”李詩情一臉擔憂地望著徐多藝,眼淚瞬間湧出。
“彆廢話了,不想死在這,就趕緊扶我跳車。”徐多藝低聲喝道。
“哦,好。”李詩情這才恍然大悟,用力扶起徐多藝。
“血,你流了好多血!”摸到徐多藝後背濕濕黏黏的,李詩情驚恐地叫道。
徐多藝已經沒有心情教訓這個六神無主的小姑娘,隻是用眼神示意她跳車。
“大神,你能行嗎?”將徐多藝扶到窗邊,李詩情手足無措。
徐多藝慘笑一聲:“忽然想到一個爛梗,男人不能說不行。”
說罷,徐多藝用儘力氣,自破窗中一躍而出,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隻覺五內俱焚,渾身沒有一處不痛,差點當場升天。
‘還不如被直接炸死,開始下一次循環呢。’徐多藝暗道。
不過比起留在車上,他覺得還是跳下來比較好,搶救無效也比活生生被煙熏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