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平王看著我:
“這個你彆問我,應該我來問你。世人都說我懷平王是賣—國通賊的奸人,三十年來,從來沒有人踏入我平王府的大門,更沒有人敢跪我。你是怎麼敢的?”
我老老實實回答:
“我爹說過,人有善惡,鬼也分好壞。我是驅鬼師,可是我在王府裡沒有感受到一點和惡鬼有關的東西,所以我敢跪王爺,我覺得王爺是清白的。”
懷平王閉上了眼睛,一滴老淚從臉上滑落:
“清白?三十年了,終於有人肯對我說這兩個字了。”
懷平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情緒後,才睜開眼睛再次看著我:
“本王老了,但是不糊塗。從你二人下跪開始,到剛才那般對待儀兒,本王就知道你們不是壞人。”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站起來給懷平王抱拳後問道:
“王爺可知道宮中豢養鬼兵一事?”
懷平王點點頭:
“知道,當年皇上要我分了手裡的兵權到地方上,我不肯,他就開始偷偷豢養鬼兵了。”
我大吃一驚:
“皇上竟然知道此事?”
懷平王說:
“他當然知道,皇上對外稱豢鬼局為屠鬼局,說是為了驅殺宮裡和京中各處的惡鬼。其實背地裡,他早就開始豢養鬼兵,就怕我有一天起兵造反,他也好有實力和我對抗。”
我腦子有點亂:
“可是蔣莽是怎麼回事?繡月說皇上隻知道屠鬼局,不知道豢鬼局,豢鬼局是蔣莽一手掌控的。”
繡月在我旁邊也有點懵:
“南大哥,繡月親耳聽見貴妃娘娘和大將軍密謀豢鬼局的事,他們都說豢鬼局裡的事情皇上不知道,也不能讓皇上知道,繡月沒有騙你。”
我把繡月的話轉述給懷平王,老將軍隻皺眉思索了一下就說:
“如果蔣莽真是這樣做事,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準備借豢鬼局的實力起兵造反,自己當皇上。”
我張口結舌:
“所以……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上當年想用鬼兵對付你,現在蔣莽也準備用鬼兵對付他?”
懷平王沒有妄下定論:
“此事事關重大,僅憑我的推測不能做出斷定。想要知道真相,還是要查證一番才好。”
我已經聽的渾身都是冷汗了。
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驅鬼師,我能做的極限,也隻是殺了怖嬰給爹娘報仇。
當然,如果有機會,我也會救一個繡月這樣的,或者是冷宮裡那兩個妃子一樣的可憐人。
再往大了說,我可能會出於正義,幫懷平王查查當年的冤案。
我或許不能幫懷平王報仇,但是我可以讓懷平王府上一百三十七口人,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們。讓他們即便是恨,也知道去恨誰。
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有人要起兵造反的地步了,這是我一個小小驅鬼師應該知道的嗎?
或者說我知道了,又能怎樣?
我肚子上有傷,又一直沒有吃好睡好,這會事情一多腦子一亂,感覺渾身哪哪都不舒服,不由得蹲在了地上。
繡月看我臉色比她還白,著急地問我怎麼了,我說:
“惡心,難過,想吐。”
懷平王看著我:
“不是你的事,你儘可以抽身離去,不用管它。”
我抬頭看著懷平王:
“如果蔣莽真的起兵造反,到時候天下大亂,誰又能獨善其身?”
懷平王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我隻是話說的好聽,但是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沒有。
就在這時,胡為民回來了。
他雇了幾十個人,拉著十幾車東西。那些人進了王府後灑掃的灑掃,搬東西的搬東西,平王府一下子就熱鬨起來。
幾個婆子在炊房裡燒火做飯,一股讓人熟悉又踏實的煙火氣慢慢升起。
這其中,最高興的就是儀兒了。她一手拿著吃食,一手拿著買給她娘的藥,邊跑邊喊的去找她娘了。
我看著消失在暗處的儀兒,鼻子酸的厲害。
如果蔣莽真的造反,最受傷的就是老百姓。到時候,會有人給儀兒這樣的孩子買吃買藥嗎?
胡為民不知道我有心事,指著滿院子忙碌的人問我,他辦事是不是很周全?
我把胡為民拉到角落,艱難地給他說起剛才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