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兒小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後鬆開我的袖子,轉身趴進了懷平王的懷裡:
“祖父抱緊儀兒,儀兒就不怕疼了。”
懷平王緊緊地抱著儀兒的小身子:
“山橋,快刀輕劃,免得儀兒太疼。”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
儀兒的背劃開了,裡麵的脊骨碎成好幾截,小小的肚子因為沒有心肺而顯得空洞洞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紙娃娃的心肺給她放進去,又把脊骨擺正,然後捏住皮膚讓胡為民把他的大腿皮敷上去。
從頭到尾,儀兒隻是咬牙嗚嗚著,卻沒有一絲掙紮。
胡為民忍不住誇儀兒:
“好厲害,不愧是懷平王的後代。這要是長大了,肯定能做個威武霸氣的女將軍。”
我狠狠地戳了胡為民一下:
“不會說話就閉嘴,哪裡就少了你這一句了?”
胡為民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結果儀兒一開口,胡為民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隻有人才能長大,儀兒已經死了,儀兒現在是鬼,不可能長大了。”
儀兒終究是孩子,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還不懂這些事讓人多麼心酸無奈。
胡為民想給儀兒道歉,但是懷平王卻擺擺手:
“你剝了自己的皮給儀兒治傷,師父和儀兒都要謝謝你才對,不用為一句話內疚。”
胡為民還是饒不過自己,麵紅耳赤地在原地搓著手:
“儀兒,以後你所有的糖水和糕點,胡叔叔都給你包了。”
儀兒終於笑了:
“儀兒現在就想吃兔兒酥。”
儀兒一句話,胡為民像得到大赦一樣,一個轉身就從大門裡衝出去了。
這時,儀兒的娘從後殿出來。
她頭上的骨肉已經略顯豐—滿,隻是頭皮上還沒有生出頭發來。
儀兒的娘款款地給我施了一個萬福禮,說:
“從來也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完璧此身。南先生大義,我和府中一百三十七口人在這裡謝過南先生。”
儀兒的娘說著又要行禮,我連連擺手:
“我已拜懷平王為師,救師父全家也是應該做的事,實在受不得貴人的大禮。”
儀兒的娘笑了笑:
“你既已拜王爺為師,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看你年紀不大,以後就叫我長嫂吧,不必再以貴人相稱。”
儀兒的娘說完,又上前幾步到我麵前,上下仔細打量著我:
“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可曾給自己用藥?”
我的眼眶有點發紅了。
自從我娘去世後,再沒有人對我說過“家”這個字,更沒有人這樣關心過我。
如今被儀兒的娘這樣一問,竟然很沒有出息的想哭。
我低下頭,哽著嗓子說:
“多謝貴……長嫂關心,我沒事。”
話沒說完,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轉頭看著院外:
“小王爺是儀兒的爹嗎?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他為長兄?”
誰知,我問完這句話,儀兒的娘卻低下頭,默默地從懷平王懷裡抱著儀兒離開了。
我有點惶恐:
“師父,我說錯什麼了?”
懷平王胸口的傷也慢慢恢複,走起路來也穩健了不少。
他邁步到我身邊,伸手搭著我的肩膀說:
“他叫卓廷鈞,是本王的小兒子。儀兒的爹叫卓廷德,當年隨本王出征時,戰死在沙場上了。”
懷平王的手在我的肩膀上發抖,我能感受到他心裡有無儘的痛,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長子為國捐軀,家裡被滿門抄斬。這樣的痛,怕不是錐心刺骨能形容的,又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安慰好?
突然,胡為民從大門外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山橋,不好了,皇上在行宮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