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見是誰說話,正要掙紮著低頭,突然就感覺脖子一鬆,人就掉到了地上。
旁邊的胡為民和我一起掉下來,兩個人剛一落地,就像溺水的人爬到岸上一樣,都拚了命的大口喘氣。
曲如屏還在扯著絲帶往上拉,棺材裡,一個身子腫的像頭牛的東西直立了起來。
我抬頭去看那個東西,那個東西也低頭看我和胡為民。
那東西的臉已經腫脹的不像樣子,眼睛比嘴大,嘴比我的拳頭還大。
我不確定眼前的東西是不是玄清道長,因為它的五官已經嚴重變形。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我隻能說那是一個通體慘白的像是得了白化病的猿猴。
胡為民緩過氣來,從兜裡顫抖著摸出一張畫好的震鬼符,雙手哆嗦著想給白化病的猿猴貼上去。
那白化病猿猴看著胡為民做賊一樣給自己貼符,竟然是一動不動。
胡為民呲著牙想笑,但是沒笑出來,隻扯的臉上的肌肉胡亂地動了一下:
“還是……還是頭一次見……這麼白的鬼。”
那白鬼任由符紙貼在身上,也不去管它,也不理胡為民,而是看著我說:
“大侄子,你怎麼在這?”
白鬼聲音粗啞,我聽不出來它是不是玄清道長。
但是它既然叫我大侄子,那十有八九就是玄清道長了。
“你是……玄清道長?”
白鬼粗聲一笑:
“白雲觀裡除了我,還有誰能稱呼你一聲大侄子?”
我看著眼前的白鬼……不是,看著眼前的玄清道長,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伯公,你怎麼成了這幅樣子?”
玄清道長已經被曲如屏從棺材裡拉出來了,他看不見曲如屏,抬頭看了看頭頂,又低頭看了看離開棺材的雙腳,也不理會我和他說話,而是好奇道:
“我這是要飛升成仙了還是怎地?”
我對著曲如屏擺手,讓她把玄清道長放下來。曲如屏冷哼一聲抽回絲帶,玄清道長“噗通”一聲又掉進棺材裡。
我站起來也夠不到棺材邊,隻能墊著腳伸著頭,問玄清道長有沒有事。
胡為民怕玄清道長把我拉進棺材裡,撲過來就抱住了我的腿。
“小心點,他現在又不是人,你就不怕他把你拉進去當陪葬?”
我還沒說話,玄清道長就扶著棺材伸出了頭:
“瞎說,你哪知眼睛看我不是人了?”
我被胡為民抱著雙腿動彈不得,隻是仰著頭問玄清道長:
“伯公,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又怎麼躺在棺材裡?”
玄清道長伸出一條比我腰還粗的腿從棺材裡跨出來,結果棺材太高,他外麵這條腿夠不著地麵,裡麵那條腿也懸在了空中,整個人就騎馬一樣騎在了棺材上。
玄清道長被自己的樣子逗笑了,伸出巨粗的指頭撓了撓臉:
“你讓那個曲什麼的娘娘,再拉我一把,把我放到地上來。”
曲如屏還飄在半空中,我這邊還沒開口,她已經扯著絲帶把玄清道長提溜起來了。
玄清道長是個老頑童的性子,在空中“哈”了一聲就笑了:
“大侄子出息了,竟然能交到這麼厲害的朋友。”
我沒心思和玄清道長說笑,等他一落地又問他:
“伯公,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在棺材裡。”
玄清道長艱難地挪動著身體,他想靠著棺材坐下來。結果因為身子太過粗壯,直挺挺地滑到地上。
“大侄子,伯公要是不躺在棺材裡,恐怕七天前就死了。”
我急著知道原因,就催問他:
“為什麼?”
玄清道長坐在地上,呼哧帶喘的像頭犁了十畝地的老牛:
“伯公兩個月前得了一場怪病,每日吃不下飯,隻能喝水,可是喝水後又撒不出尿。這兩個月下來,伯公我是過的生不如死。要不是伯公在七天前假死躲劫,隻怕這會你隻能趴在棺材板上哭伯公了。”
胡為民還抱著我的雙腿不撒手,我掙脫他,也盤腿坐在地上:
“伯公,你自己是道醫,也會開方抓藥,怎麼還會有病折磨你這麼久?”
玄清道長歎了口氣:
“大侄子,這事說來話長啊。”
我說:
“不急,伯公慢慢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我這邊說不急,但是胡為民卻不願意:
“看你倆這架勢,是準備拉家常了?山橋,彆忘了渡萊山上還有兩萬中陰人等著我們去處理啊。”
玄清道長本來在閉著眼睛大喘氣,一聽胡為民說中陰人,比嘴還大的眼睛突然就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