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連聲催促李中昊,李中昊整個身子抖作一團,活象得了傷寒的病人,一個勁地打擺子,好容易才磕磕巴巴地顫聲說:“一切……一切聽憑大兄做主。”現場一片嘩然。
瓶兒氣得俏臉發紫,她渾然忘記了恐懼和身份,嬌聲喝道:“家裡的便宜被你們占儘,這倒黴的事卻都要大郎君頂著,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李中易暗暗搖頭不已,他這個弟弟從小嬌生慣養,沒經曆過風浪,這爛泥終究扶不上牆。
“尊使,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由在下代其勞吧?”李中易上前半步,恭敬地一揖到地。
那宦官抬頭看了看即將西下的斜陽,又看了看神態自若的李中易,猶豫半晌,終於點了點頭,說:“快些使人去辦,小心耽誤了時辰。”
李中易絲毫也不耽誤工夫,扭頭吩咐瓶兒:“趕緊去找管家尋香燭來,莫要忘了將香案擦拭乾淨。”
瓶兒應聲欲走,李中易抬手攔住她,問道:“去做何事?”
“去……去找管家……”瓶兒不過是個深宅婢女,遇上今日這種塌天大事,哪能不心慌意亂,難免會出紕漏。
李中易慶幸自己的謹慎,他緊緊地盯著瓶兒,一字一吐,將剛才的吩咐完整地說了兩遍。
“不要慌,去吧。”李中易確認無誤後,溫和地打發走了瓶兒。
宦官衝著階下呶了呶嘴唇,兩名軍將當即跟了上去,押著瓶兒去辦事。
“尊使,炎日照人如虎,不如到廳中小憩片刻?”李中易緩步走到階下,隔著數名全副武裝的軍將,向那宦官發出善意的邀請。
“不必了!”宦官斷然拒絕了李中易的請求,“你且退下。”
儘管隔了幾米遠,但李中易的鼻內依然嗅到一股子夾雜在熏香之中淡淡的尿騷味,他暗暗點頭,這就對了!
李中易靠近宦官的目的,就是想確認家傳醫史中的相關記載,是否真實可靠。
上輩子,李家的祖上曾經是清廷太醫院頂兒尖的禦醫——左院判。據家史記載,康熙時的大太監魏珠儘管權勢顯赫一時,卻因為那話兒被閹,始終有個尿不儘的老毛病無法克服,必須大量的使用香料,以遮蓋住尿騷味。
後來,李家的祖上因為犯了事,給梁魏珠獻上一個可以顯著抑尿的偏方,這才保住了性命。
院中滿是戒備森嚴的軍將,李中易顯然不可能和曹氏、李中昊私下裡有所交流。那麼,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隻能從眼前的宦官身上打開突破口。
隻是,這宦官既然被割了那話兒,心理上麵難免有些**和忌諱,如果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戳其短,那也太過愚蠢。
雖然,史書說,宦官沒有不愛錢的。這種要命的時候,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李家雖然有些錢財,卻都掌握在嫡母曹氏手上,李中易不知底細,自然無從下手。
就在李中易著急上火的時候,他眼前猛地一亮,李家有半株七十年以上的高麗參。
李達和有次喝多了,曾經失言,那半株高麗參乃是無價之傳家寶,為了保險起見,一直藏在祖祠案桌的活動地磚下邊。
打定主意之後,李中易衝那宦官恭敬地說:“稟尊使,家中尚有祖上傳下來的七十年高參麗,這高麗參乃是神藥……”他故意停在半山腰,想看看那宦官的反應。
根據醫史記載,古人對於高麗參的功效,一直有著許多可笑的誤解。這個時代的高麗參,簡直被吹捧成了活命仙草,就和後世有人宣揚生吃茄子可以包治百病,一樣的可笑。
“什麼?什麼?七十年的高麗參?”那宦官失聲發問,驚喜交加地瞪著李中易。
“在下安敢欺瞞尊使?”李中易加重語氣,給出了異常肯定的答複。
那宦官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著李中易,眼珠子一陣亂轉,臉色變幻無常。
“請尊使移步正廳,容在下細細道來。”李中易不敢拖延,及時地向那宦官遞出台階。
那宦官猶豫再三,終究抵擋不住仙藥的**,他當即換上一副笑臉,和藹地說:“既然大郎誠心報效君上,到時候,雜家替你美言那麼一番,朝廷倒是極有可能法外開恩。”
李中易暗暗好笑,這宦官隻不過是為了將那高麗參騙到手罷了,所謂的許諾哪有絲毫誠意。
這種程度的忽悠,對於在後世混跡於紅色高牆之內的李中易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尊使,請!”李中易不敢耽誤寶貴的救命時間,搶先出手,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宦官滿麵笑容地領著李中易進了正廳,各自坐定,略微寒暄了幾句,就探身問李中易:“賢侄,不知那高麗參,現在何處?”
好家夥,居然連稱呼都改得如此肉麻,不就是半株高麗參嘛,請問,節操幾文錢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