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趙廷隱當上了六軍諸衛副使,實際上不過是個名義罷了,朝廷的禁軍大權都分散在各軍都指揮使手上。
另外,趙廷隱雖然還實際掌握著保寧軍五州之地的兵權,可是,遠水難解近渴,遠不如手握成都駐軍重兵的張業勢力大。
曆史上,張業派人暗殺趙廷隱未果,引起了趙家人的高度警覺。所以,張業後來故意縱兵作亂,想借機滅了趙府,卻撲了個空。
“李家小郎君,你怎麼知道如此機密的內情?”
形勢比人強,事關趙家全族安危,趙老太公已不可能繼續故作冷淡地晾著李中易。
李中易暗中長籲一口氣,隻要老狐狸主動開口詢問細節,就等於是承認了人在屋簷下,有求於他的現實。
“唉,說來話長啊,晚輩出來的時日不短了,口渴得緊。”現在輪到李中易裝腔拿調,反過來敲詐趙老太公。
“哦,坐吧,取茶來。”趙老太公說話的語氣很淡,待客的態度方麵也很有些失禮。
李中易心裡明白,趙老太公即使被捏住了要害,依然不肯放下宰相之父的尊嚴。
不過,李中易也懶得計較這些細枝微節。畢竟,他也有求於人,能在趙老太公跟前有個座位,也算是非常不小的進步。
賓主雙方落座之後,趙大親自奉上茶湯的時候,對李中易怒目橫視。
李中易懶得搭理趙大的冷眼,他端起茶盞,品了一小口,不由皺緊眉頭說:“好好的峨眉雪芽,加這麼多薑蒜,茶的妙味全給敗壞得精光。”
趙老太公以為李中易是成心找碴,他城府本深,倒也不太在意。
伺候在一旁的趙大,卻給氣得竅冒煙,他恨不得當場宰了麵前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小兒。
等李中易放下茶杯,趙老太公慢條斯理地說:“你倒是好手段,居然可以從戒備森嚴的大牢裡溜出來。”顯然,他已經知道李家已經出了大事。
李中易心中有數,趙老太公這是有意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否則,秋後算起帳來,許多包庇李中易的人,也要跟著他一起掉倒大黴,甚至是掉腦袋。
這種程度的威脅,李中易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他們全家已經倒了大黴,眼看著要掉腦袋,除了血拚自救之外,沒有任何彆的出路!
“嗬嗬,不瞞老太公,據在下的淺見,貴府上看似的榮華富貴已極,實則危機四伏,敗相已然顯露無遺。”李中易不徐不急地對趙老太公展開步步進逼。
他這可不是隨便瞎說,家史記載得很清楚,趙廷隱即使躲過了張業的暗算,不久後卻被孟昶收走兵權貶離成都,途中氣病而亡。
“可惡的豎子,你就接著繞圈子吧,仔細彆落到老子的手上!”趙大心裡那個氣呀,他迫切的想知道,在自家相公轄下的驍銳軍中,吃裡扒外的內奸究竟是哪個?
“左右不過是那幾個人罷了。”趙老太公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勢,仿佛早已掌握到內奸的真相。
換個不知道內情的人在場,倒是很可能丟掉捏在手心的王牌,反被趙老太公的釣魚手法,給忽悠得找不著北。
李中易暗暗好笑,老家夥,你就裝吧,看誰先撐不住?
“哦,既然老太公早已知道實情,那在下也就不打擾了,告辭。”李中易忽然站起身子,衝著趙老太公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豎子,爾敢?”趙大已經忍出內傷,終於爆發出來,抽刀指著李中易的鼻子,破口大罵。
“達和老弟,不是老夫見死不救,實在是……彆怨老夫心狠。”趙老太公擺出悲天憫人的姿態,隻顧著仰天長聲歎息,卻一直沒有出言挽留李中易。
如果,李中易上輩子沒有在領導圈子裡麵混跡那麼多年,見識過那麼多令人驚心動魄的大場麵,還真會被趙老太公給唬住。
很可惜,李中易既然早知底牌,趙老太公那天衣無縫的腥腥作態,他隻會感到佩服,卻絕不會上當。
狹路相逢勇者勝,誰先眨眼,誰犯傻!
眼看著李中易越走越快,即將離開室內,趙大忍不住怒吼道:“把腦袋留下來,再走不遲!”
李中易腳下根本沒停,嘴裡扔出一句話,險些沒把趙大給噎死,“在下若是沒在午時四刻之前離開趙府的話,有人自會告知張業張相公,大事有變……”
“嘿嘿,想嚇唬人,門都沒有。反正老子是賤命一條,看誰更著急?”李中易早已打定主意,麵對權勢滔天的趙家,哪怕他心裡其實很害怕,也必須裝擺出目空一切,不惜魚死網破的亡命氣勢。
那句老話說的啥?他這個光腳的,難道會去怕穿皮鞋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