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中年人所介紹的嚴重情勢,化龍兄馬上猜到了,隱藏在孟仁毅突然之舉背後,那昭然若揭的陰謀。
哼,不就是已經懷疑到縣吏們的頭上,想先來個調虎離山,再進府搜查麼?
化龍兄斷定,蜀將目前還僅僅是懷疑罷了,應該還沒有確認,哪一個或是哪些人,才是真正的內奸。
否則的話,蜀軍早就攻進來,殺的雞犬不留!
這時,柴房裡的幾個人猛然聽見,緊鄰的一座府內,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女人們驚恐的尖叫聲,男人們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聲,小孩子的哭鬨聲,兵刃撞擊的當當聲,士兵們的喊殺聲,交織成了一曲死亡的悲歌,令人不寒而栗。
“那邊住的是?”化龍兄強行壓下恐懼感,小聲問中年人。
中年人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是縣衙的夏兵曹,這家夥膽大妄為,居然和山裡的賊人暗中有勾連……唉……”
化龍兄追問中年人:“以前就沒人知道,他這麼胡作非為?”
“他這人平日裡做事還算是謹慎,我也是非常偶然得到的消息,不想這麼隱密的事情,居然被查了出來。”中年人越想越後怕,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如紙。
化龍兄的心頭,立時浮上一層不祥的預感,姓夏的兵曹既然和山裡的賊人有瓜葛,一旦暴露了就是滅門大禍,必定做得很隱密。
蜀軍的反細作能力,啥時候,變得如此的厲害?
其實,令化龍兄萬萬想不到的是,李中易隻不過運用的是群眾路線罷了。
發動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隻要控製得當,獎懲分明,效果其實非常的不錯。
在血色恐怖的重壓下,在巨額錢財的**下,東城的普通縣民心甘情願的屈服了。
於是,張家長,李家短,趙家最近來了陌生的遠客,劉家的飯桌上昨天多了一隻雞,各種瑣碎的情報,源源不斷地遞送到李中易的桌案上,已經堆積如山。
說白了,李中易不過是借用了“十年運動”中,毛太祖曾經運用過的方法而已。
其邏輯是,在巨大的不安全感之下,你不舉報彆人,彆人為了自保,還有那相當於幾年收入的二十貫錢的重賞,就很可能把你曾經乾過的壞事,都給抖露出來。
人人自危,人人都不想掉腦袋倒大黴,人人都想一夜間脫貧,所以,李中易的陽謀得逞了!
因那夏兵曹經過多年的轉遷,已是流外三等官。按照職權,李中易這個所謂的“檢校河池捉守使”,並無權力直接捕殺縣裡的佐吏。
所以,殺夏兵曹全家,是孟仁毅這個後軍總管兼昭武節度使親自下的令,李中易隻是提供了充足的證據罷了。
軍情異常緊急,非常時期必用雷霆手段,既敲山震虎,也可打草驚蛇。
李中易最擔心的是,周軍藏在城內的細作,非常沉得住氣,躲藏在某個官員的家裡,沒有任何動作。
所以,孟仁毅這邊召集縣衙的官吏議事,李中易那邊就派人去包圍夏府,殺光了夏兵曹全家。
既然夏兵曹有膽子“通匪”,那就是極大的安全隱患,為了最大限度的確保河池的安全,李中易並不介意,他的手上沾滿夏家人的鮮血。
按照蜀國的刑律,通匪是滅族的重罪,罪無可赦,李中易不過是提前動了手而已。
李中易堅信,走過必定留下痕跡。即使周軍的細作隱藏得很深,隻要孟仁毅那邊,把縣裡各個官吏都控製了起來,他這邊就準備調兵趁虛動手,把各家的奴仆統統拿下,嚴刑拷打,不怕他們不招供。
沒辦法,誰叫李中易的靠山,硬得嚇死人呢?
河池畢竟隻是個小小的縣城,官吏們即使和成都那邊有些聯係,也不可能是很有權勢的朝中大人物。
除了縣令、縣丞、主簿以及縣尉這四個流內官的腦袋之外,就算李中易把縣吏們全部扣上通匪或是通周的大帽子,都給殺了,以孟仁毅的權勢,也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按下去,並且不會泛起半點波瀾。
哼哼,享受特*權的滋味,真棒!
另外,李中易采取如此暴力血*腥的手段,還隱藏著一層更深的陽謀,那就是:逼迫窩藏者和周軍細作鬨內訌。
周軍的細作至少是兩人以上,那麼,窩藏者要想殺掉這兩個人,就必須調動家裡的打手。
到最後,即使周軍的細作被暗中處理掉了,參與的打手們,總會在重刑拷打和威逼利誘之下,乖乖招供。
李中易琢磨得非常透徹,即使參與的打手,最終也被滅了口。
那麼,隻要發現哪家有多個男仆突然死亡,窩藏者也絕無可能逃出李中易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