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帶雨傘,飽帶乾糧,有備無患,不愧是流傳千年的至理名言。
李中易繞著寨牆外轉了一圈,回到中軍大帳內,坐下來歇一會。
他一邊捏著發酸的大腿肌肉,一邊暗暗慶幸不已,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還真他娘的管用。
這幾個月,為了方便逃命,同時也想給鄉軍們作出表率,李中易每天咬緊牙關,硬撐著跟鄉軍們一起晨練一起急行軍。到如今,他的腳力已經大幅度見漲。
否則,以他此前羸弱的身子骨,彆說爬山了,就是走這麼遠的山路,都得累趴下。
李中易正在喝羊肉湯的時候,帳外的牙兵稟報,郭懷和姚洪求見。
剛開始,鄉軍的草創階段,李中易並不太在意這些繁文縟節,鄉軍的高級軍官都可以隨時隨地直接進門見他。
隻是,郭懷始終堅持,主帥之威不可輕侮,這才有了牙兵傳報製度的出現。
“暗哨都派出了吧?”見郭懷和姚洪分坐到了兩側,李中易就單手撐在一塊臨時充當帥案的木板上,含笑問郭懷。
“整個斥候隊全部撒出去了,最遠的潛伏在十裡外。”郭懷接過黃景勝遞給他的水杯,喝了口水,“香帥,末將以為斥候隊的兄弟們這一次立下了大功,似乎應該發點賞錢,激勵激勵……”
李中易想了想,說:“嗯,斥候隊這次立下的不是大功,而是奇功一件。我看啊,不僅僅要發賞錢,等戰後,更要當著全軍的麵,發大紅……”
也許是意識到不對,李中易趕緊咽下了大紅花的那個花字,改為獎章二字。
“大紅獎章?”郭懷沒聽說過有什麼獎章之類的東東,一頭霧水的望著李中易。
“沒錯,就是獎章。”李中易一邊想,一邊說,“從三等功開始,一直到特等功,都要當眾發獎章。平日裡,佩戴獎章的弟兄們,可以見官不跪。等鄉軍解散回家的時候,一枚三等功獎章可以換取五貫,不,十貫銅錢。二等功獎章可以換取二十貫銅錢,依此類推。”
郭懷和姚洪麵麵相覷,他們根本沒注意到什麼幾等功的事,腦子裡全都盯在了“集散回家”這四個字上邊。
開什麼玩笑,解散鄉軍回家?把到了手的實權,就這麼輕易的放棄掉?
老子們扒心扒肺,訓練出來的一支逐漸成熟的強軍,就這麼輕易的解散了?
富貴險中求!功名,但在馬上取!
郭懷和姚洪彼此對視了一眼,視線相碰的一瞬間,他們都看清楚了彼此的心意:絕不答應!
見姚洪想張嘴勸說李中易,郭懷微微搖頭,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郭懷跟在李中易身邊的時間比較長,很有些了解李中易的脾氣秉性。
在郭懷看來,李中易雖然不懂行軍打仗,但是,為人虛心好學,不恥下問,也非常願意接受部下們的合理建議。
隻要,李中易掌握了具體的情況,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總有令人意想不到,卻有十分有實效的奇謀。
郭懷此前跟過不少長官,真正能夠聽得進部下意見的好長官,好主帥,如同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可以這麼說,沒有李中易的大力提拔,就沒有郭懷如今一人之下,統帥千軍的實權地位。更重要的是,李中易曾經救過郭懷的小命。
時逢亂世,人命賤如狗。當時的郭懷不過是個小小的副都頭罷了,如果不是李中易發善心出手相救,郭懷自己心裡清楚,他早就被埋進了亂墳岡。
懂得知恩圖報的郭懷,不管彆人是怎麼想的,總之,他是跟定了李中易。
“香帥,鄉下的賤民真的是苦啊。末將之所以要當兵吃糧,就是因為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啊。說起來,也不怕您笑話,末將應募入營的時候,穿的褲子還是祖父傳下來的補丁褲。
“香帥,如果不是被逼得沒了法子,誰願意在臉上刺字,到處丟人現眼不說,還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吃這種醃臢的受氣飯呢?”
郭懷很有技巧性的委婉訴苦,確實深深的打動了李中易,引起了他的共鳴。
原因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
李中易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窮苦的山溝土農民。如果不是家裡實在是快要揭不開鍋了,李中易的爺爺,也不至於冒著掉腦袋的巨大風險,跑去參加了紅軍隊伍。
李中易暗暗感慨了一番,喝水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拉起一支隊伍固然不容易,可要是想解散這支隊伍,卻更不易。
在李中易重整鄉軍的過程中,郭懷這個都的全體官兵,都因為見過血,有戰鬥經驗,所以,郭懷的都,也就成了鄉軍的骨乾核心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