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中昊喝酒有點急,嗆著了,連續咳嗽了好幾聲,這才醉眼腥鬆的說,“唉,彆提了,都是家父想我考取了功名之後,再考慮成親的事兒。”
“我早就想成親了。哪怕娶個無鹽女回家,我都樂意。隻要成了親,我就可以搬出去住了,再也毋須看旁人的臉色使錢花銷。”李中昊隻要喝多了酒,就會道出心裡苦水給石守信聽。
石守信半晌無語,忽然歎息道:“二公子,請恕我直言,您搬出來住,就算令尊暗中有所貼補,這花銷方麵總是有個定數的,就怕不夠開支啊。”
李中昊胸內堵得的慌,狠狠的在果女身上掐了一把,聽見女子的慘叫聲,他反而樂得直拍桌案,狂笑道:“他李中易算個什麼玩意兒啊,篡主奪位,必留史上罵名。”
我汗,我狂汗,石守信的額上真的嚇出了冷汗珠子,這種大逆不道的狂言,也就是李中昊敢說了。彆人說出如此狂悖的謬語,隻要傳入了李中易的耳內,身死族滅恐怕都是極輕的懲罰。
石守信趕緊的想辦法岔開話題,他笑眯眯的說:“紅春院最近又多了個年輕粉嫩的女行首,等二公子您哪天有空了,咱們一起結伴去瞅瞅?”
“屁話,我哪天都有空,閒得直發毛。”李中號真的喝多了,眼前的景物,全都在轉圈圈。
石守信和李中昊廝混在一起,已經有段日子了,留守於開封的警政寺卿李延清,以及都察院的左都禦史王大虎,也早早的接獲了這個消息。
按照李中易臨走前的吩咐,李延清和王大虎每三日要在私下裡碰個麵,彼此交流一下所獲取的各路消息。
“虎公,二公子成日裡和石守信走得很近,卻又不主動提出辦事的要求,所為何來?”李延清有些迷惑不解。
王大虎卻心裡明白,李延清這顯然是揣著明白故意裝糊塗,隻是不想牽扯到忌諱的問題罷了。
不管怎麼說,李延清終究隻是李氏之家臣,而王大虎卻是李中易的結義二兄,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兩者之間的地位,高下立判!
王大虎每次登老李家之門,總要把門貼遞到李老太公處,這是應有的禮節。
李老太公隻要在家裡,總要親自見一見王大虎,溫言讓茶,閒聊上幾句,以示對兒子結義兄長的看重。
李延清進府,卻總是靜悄悄的,沒敢打擾李老太公,這便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造成的行為方式的不同。
官麵上,彆人都尊成為王公,實際上,私下裡,王大虎更喜歡虎公的稱呼,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特殊的怪癖吧。
“這有什麼稀罕的?”王大虎拈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笑道,“三弟臨走之前,命你我務必盯著的那些人,其中最重要的名單裡麵,就有石守信的大名,是也不是?”
李延清頻頻點頭,李中易當時吩咐下來的時候,他就在現場。隻是,李中易給王大虎的那份名單,好象略微要厚一些。
李延清是個知道規矩,守分寸的家臣,他自然沒敢多問。
“我知道你小子有很多的疑問,不過嘛,沒有三弟的明示,我也不敢告訴你。”王大虎一口抿儘盞中酒,抓起一把西瓜子,慢條斯理的撥殼吃籽。
李延清苦笑道:“您老若是不指明一個方向,真誤了大事,就怕小的腦袋要搬家啊。”
“哼哼,你小子少扯這些沒用的閒篇兒,三弟命你盯著石守信,自然有他的道理,多說無益。”王大虎隻要擺出老資格,李延清就隻能乖乖就範,沒有絲毫脾氣。
論資曆,王大虎那可是老革命中的老革命,早在李中易河池起兵之前,他們就是結義兄弟了。
論地位,王大虎是李中易的結義二兄,兼都察院的左都禦史,監察百官的大權在握,權勢可謂熏天。
更重要的是,京城開封的黑暗世界裡,被王大虎織出了一張超大的關係網,消息之靈通,李延清掌管的警政寺至今頗有不如。
“虎公,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石守信和趙匡胤原本就是義社十兄弟之中,關係最鐵的兄弟。可是,自從主上攻進了開封城之後,他們兩人之間完全失去了往來過的痕跡。”
李延清是個極其精明的鷹犬,不然的話,李中易也不可能先重用他於軍法司,緊接著又讓他掌管權勢極大的警政寺。
王大虎自己斟了一盞酒,示意李延清也舉起酒盞,兩人輕輕的碰了個杯後,他將盞中酒一飲而儘,這才慢騰騰的說:“啥叫欲蓋彌彰?這便是了。嘿嘿,以我的經驗,凡是這種詭異的局麵背後,都隱藏著絕大的陰謀。”
“你彆忘了,趙家的三郎和契丹人必有首尾。三弟他又率領主力大軍在外作戰,值此多事之秋,你我千萬要把名單上的人,死死的盯住了,明白麼?”王大虎一本正經的教育李延清,李延清硬著頭皮捏著鼻子認了。
“虎公,再來一萬個石守信,我也不會眨個眼。可問題是,二公子和他走得很近,萬一有個閃失,怕是不好向主上交待啊。”李延清不敢在王大虎的麵前耍花樣,隻得把為難之處給抖露了出來。
王大虎磕了幾顆瓜子,這才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擔心的是這個。甭怕,我這裡有三弟的親筆手諭,若家門出了大不幸之事,你家虎公我有自專之權。”
李延清眨了眨眼,完全把這個驚人的消息消化吸收之後,隨即笑了,笑得很坦然,笑得異常之真誠。
“那就有勞虎公將來主持大局了。”李延清的話裡藏著話,王大虎隻當沒聽懂似的。
王大虎和李延清,一管都察院,一掌警政寺,井水不犯河水即可,沒必要在對方的碗裡插手過深。
王大虎搓了搓手,淡淡的說:“你小子可彆給某家上眼藥膏子,該我主持的不會含糊,不該主持的,各人顧各人。”
李延清沒把王大虎繞進去,絲毫也不氣餒,笑嘻嘻的說:“誰叫我的大腿比您的胳膊都細呢?俗話說的好,能者多勞嘛,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王大虎心裡明白,李延清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他最擔心的不是石守信或是趙匡胤,而是怕卷入了老李家的家務事。
李延清不清楚老李家的原來狀況,王大虎那可是門兒清呢,隻不過,有些老底子連他也不敢去揭開罷了。
想當年的曹氏,那是在李家說一不二的正房大娘子,李中易母子倆隻能仰曹氏鼻息苟活於宅內。
誰能想象得到,當年一無是處的李中易,在家族被抄之後,居然會異軍突起,不僅反敗為勝,甚至將不可一世的曹氏也給趕出了家門,這是何等的了得?
王大虎是個明白人,有些真相寧可爛在肚子裡,也絕不可以公諸於眾。
畢竟,兄弟三人雖為結義的兄弟,那是李中易重情誼的結果。本質上,李中易為君,王大虎和黃景勝是臣,這一點上萬萬不可錯謬。
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到了。
就在李延清想告辭離開之時,黃景勝到了,王大虎笑嘻嘻的將黃景勝迎進了屋裡。
按照李中易的部署,明麵上的政務歸內閣處理,私下裡的活計,其實由王大虎、黃景勝、左子光、李雲瀟以及李延清這五個人說了算。
王大虎管監察,黃景勝是三司使管著錢糧,左子光是緹騎司提督,李雲瀟是九門提督,李延清管著掌握治安大權的警政寺。
這五人之中,隨便出來一個輕輕跺一跺腳,開封的某些地麵上,就必須要抖三抖。
“唉,內閣那幾個相公,一個勁的找我要錢花,可是,就算是把我老黃賣了,也不值幾個錢呀。”黃景勝剛進屋,就發起了牢騷。
李延清已經聽慣了他的牢騷話,早就習以為常,不以為怪了。
在座的三人之中,李延清和王大虎的職責,多少有些重疊的地方。然而,李延清和黃景勝之間,就是一個想多花錢,一個正好管住了錢袋子,屬於有所求的被動關係。
說白了,李中易不經過內閣批的款項,很多時候需要經過黃景勝之手,才有可能順利的撥付下來,李延清壓根就不敢得罪了財神爺黃景勝。
如果黃景勝和王大虎都是胡作非為之輩,李延清倒可以通過互相抓把柄的方式,和他們兩個達成一定的默契。
然而,黃景勝和王大虎既不缺錢花,又是官高權重,還從不胡作非為,這就令李延清隻能乾瞪眼,而沒有絲毫的辦法了。
李中易對於緹騎司和警政寺的財源問題,一直抓得很緊,按照規定,這兩個衙門缺錢辦事了,隻能找李中易批款子,而絕對禁止巧立名目的亂收費。
這主要是李中易以前有個老同學是派出所長,當時,上邊撥的經費隻夠發60%的工資,至於獎金、報銷啥的,都需要所裡自籌資金。或是所裡的罰款上交財政之後,再按照一定的比例返還給所裡,用於辦公、油費等各種開銷。
有鑒於此,李中易對於特權部門的辦案和辦公經費,抓得極其嚴格。隻要發現各個衙門裡有來路不明的錢,當事人及其直接上司一律視作貪汙受賄,將被嚴懲不怠。
所以,彆看李延清的權勢極大,警政寺帳上的經費,一直都很緊張,這就需要黃景勝的密切配合了。
黃景勝到後不久,左子光和李雲瀟也先後到了,五個人商議了一個多時辰後,對於當前的開封城裡的局勢,達成了一致性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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