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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易養兵,一向是高薪高待遇,戰死的戰士們,撫恤金也高得很。
將士們敢戰,固然是好事,然而,一旦大軍吃了大敗仗,朝廷的錢庫立刻就會吃緊。
所以,每次出戰前,李中易始終要計算勝敗之間的收益和付出。
總而言之,能不打的仗,儘量還是彆打,免得高額的撫恤金壓垮朝廷的財政收入。
宋雲祥追隨於李中易身邊多年,他自然明白李中易的心思。此次伐蜀,山高路險,非常有利於蜀軍設伏。
稍微有個不慎,就很容易中了蜀軍的埋伏,陣亡的損失一旦超過了一定的數量,朝廷肯定要吃不消了。
“皇上,臣一直以為,蜀國並不難滅。”宋雲祥在西北鳳州窩了三年,相應的蜀國地形和虛實,早就摸了個七七八八。
李中易見宋雲祥瞄向了沙盤,便領著他走到了沙盤的邊上,笑著說:“既然請了你來,朕自然要聽你把話說完。”
宋雲祥拿起沙盤邊上的細長木杆,指著秦嶺一線,說:“此地山巒疊障,除了金牛道之外,幾乎無路可走。不過,有嘉陵江相助,我軍南下的速度,不會太慢。”
“臣在鳳州也沒閒著,一共打造了數千艘小號的運糧船,以及若乾木閥。整個大軍隻需要沿著河穀前行,隻怕洪水……”宋雲祥準備了長達三年之久,收獲還真的不小。
“若是蜀軍居高臨下的扔石頭呢?”李中易笑著問宋雲祥。
宋雲祥抱拳拱手道:“皇上,臣的意思是,糧食走江心,大軍走兩側……”
李中易一聽,瞬間秒懂,敢情,走在嘉陵江裡的糧船,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就等著蜀軍來截糧船。
從大巴山南側,給蜀軍運糧的山路,同樣是崎嶇難行。
這也就意味著,駐紮在山裡的蜀軍,不可能太多,撐死了也就三到五萬人而已。
按照總參議司的作戰計劃,此次伐蜀,南北兩線,各有五萬精銳兵馬。這麼一來,又可以誘使蜀軍,兵分兩路。
另外,趙老幺領著水師的徉攻,不僅會牽製住林仁肇所部,而且還可以牢牢的吸引住孟昶派去監視的兵力。
林仁肇帶著六萬多人,雖然投靠了孟昶,可是,這卻是一把雙刃劍。
孟昶在得意之餘,肯定要派兵提防著林仁肇。不然的話,萬一蜀國內部空虛,林仁肇反戈一擊呢?
這麼計算下來,蜀軍擺在秦嶺和大巴山脈之間的兵力,充其量也不會超過五萬人。
而且,這五萬人,還是理想狀態下的五萬人。畢竟,除了強漢朝之外,無論哪個國家的哪支軍隊,都存在吃空額的醜陋現象。
以宋雲祥對蜀軍的了解,十成兵力之中,吃掉四成空額的軍餉,已經算得上不那麼貪了。
所以,實際算下來,蜀軍頂多也就三萬人而已。
然而,強漢朝西征的兵力,卻是紮紮實實的十萬人。而且,還攜帶著火炮和雞尾酒。
曆史上,宋滅蜀國,陸路上的用兵,也不過是四萬多人而已。
如今,李中易以超過十倍的兵力,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撲向蜀軍,若是還不勝,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未今之計,李中易最擔心的是,統軍的大將為了搶功,而不顧忌到將士們的流血犧牲。
所以,李中易把宋雲祥找來京兆府,目的不是商議作戰計劃,而是要告訴宋雲祥,絕不可貪功冒進。
自古以來,諸多以少勝多的戰例,都證明了一點:貪功者,必敗!
曆史上的北宋和黨項相爭之時,宋軍的敗因,無一例外,都是貪功冒進,從而中了西夏人的埋伏。
李中易自然不希望他的軍隊裡,出現貪功冒進的將領。所以,這才不遠千裡的把宋雲祥召來,耳提麵命一番。
宋雲祥追隨李中易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自然知道,如果中了埋伏,導致損失過大,那個後果他也無法承受。
“皇上,請您放心吧,臣一定謹慎用兵。”宋雲祥又不是笨蛋,李中易再三強調謹慎用兵的原則,他豈能當作是耳旁風?
京城開封。
“相公,劉相公命人送來了拜帖。”大管家把劉金山的名帖,雙手遞到了範質的手邊。
範質接過名帖,定神看了看,不由笑了。
如今的範質,雖然已經離開了政事堂,並沒有半分實權。可是,虎死不倒威,範質提拔的門生,依然有不少人在朝中做官。
上一次,為了挽救楊炯的性命,範質被迫把他這門生們,都交給了劉金山來統領。
這一次,範質冒天下之大不韙,主要上書替殺人的朝守禮說情,肯定會驚動內閣和李中易。
既然,來的是劉金山,這就說明,李中易那邊已經傳了回信。
範質拈須笑道:“那就約在旬日之後吧。”他反正閒在家中,無事可做,絲毫也不急。
等大管家料理了來人之後,重新回到內書房裡,卻見範質的心情很不錯。
大管家湊著趣問範質:“相公,您有喜事吧?”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
以範質的脾氣,隻要他不想說的事情,哪怕拿刀子撬,也是撬不開的。
誰料,範質竟然主動給了答案:“今上既然派了劉金山來說服我,那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劉金山說清楚講明白了。”
大管家聽懂了潛台詞,便笑著說:“柴守禮畢竟是先帝的生父,不看僧麵,總要看佛麵吧?
範質卻擺了擺手,說:“以我對李中易的了解,柴守禮八成會被明正典刑。”
“哦,這是為何?”大管家其實已經想到了答案,卻因為範質難得的興致好,便故意捧了哏。
範質拈須一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李中易還是想起用我的。”
“啊,竟……”大管家驚喜莫名,一時語塞。
想當初,範質為首相的時候,他這個大管家的威勢,比五品重臣,還要顯赫一時。
“相,相公,真,真的?”大管家失言了,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範質皺起眉頭,沒好氣的瞪了大管家一眼,每逢大事有靜氣的涵養工夫,都丟光了啊。
作為一個曾經嘗過權勢滋味的前任首相,範質局促的賦獻在家,長達三年之久,早就閒不住了。
前段時間,範質打著替柴守禮說話的幌子,強悍的上了奏章,等的就是李中易的接招。
如今,劉金山既然使人上門送了拜帖,可想而知,李中易定是受了觸動,有了起複範質的心思。
內閣之中,劉金山接到了仆從的回稟,範質說是旬日之後再約見麵。
劉金山微微一笑,範質這顯然是拿著架子,想要抬高身份。
依法治國,是李中易定下的基本原則,至今也遵行不悖。
哪怕範質是前任首相,也不過是落架的鳳凰而已,豈能想得太多了?
站在劉金山的立場上,接收了範質一係的人馬,那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皇帝最不喜歡黨爭。如果沒有李中易的默許,借劉金山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公然接收了範質的潛勢力。
不過,既然接收了範質的舊有勢力,如今最不希望範質出山的人裡邊,劉金山當然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