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之外的村鎮,翻卷著的厚重積雲像是要垂在地麵上,在遠處已經和小山丘相接。儘管太陽沒有直接展露出它的鋒芒,沉悶的空氣卻壓的人即使是一動不動汗珠都會不停地往外冒,最後凝聚成汗滴劃過皮膚滴落。
在大片翠綠色的柑橘樹之間,有一條蜿蜒的水泥道路,從空中看如絲線般連接著這片南方山地上一個個零散的村鎮。而在其中的一個節點,沿著道路兩旁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樓房,絕大多數的房子外麵都用上了白漆,上麵印著巨大的家電廣告。
露天的陽台是每家每戶都有的,此外的共通點就是房屋前平緩的小院壩。這樣的構造倒相當於間接將隻有五六米寬的道路給拓寬了。像這樣的小壩子平時被用作小孩子們跑跳的樂園、農作物翻曬的平台、過年期間屋主人家的停車場、露天宴席的舉辦地。
在其中一戶人家麵前,地上正遍布著鮮紅色的碎屑以及呈現出棕黑色的幸存下來的小鞭炮。
這戶人家的大門打開,裡麵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中央是一張長相恬靜,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性照片,兩排則是零星的支著幾個花圈,上麵綠色的草和黃白相間的花,本是這片鄉村常見的搭配,但花圈中間大大的黑底白字的“奠”,赤裸裸的表示著生命的消亡。
靈堂外,有一個正在熊熊燃燒著火焰的火盆,使空氣變得灼熱,讓人難以靠近,林琳麵無表情跪在地上,火焰占據了她整雙眼睛,熾熱的空氣在撩動著她的發絲,整張臉更是因為高溫而變得通紅。這一切絲毫沒有影響到她,隻是機械般的將一張張土黃色的粗糙紙錢放進火盆中。
林琳的周圍零散分布著一些鄉下特有的長條板凳,其中的一個凳子上正坐著一位年輕男性,他深深的把頭埋在雙膝之間。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稍遠一點,被請來的樂隊正在表演著,三十多度的溫度讓他們臉上已經汗入雨下,但表情動作依舊賣力,儘管他們的觀眾隻有幾條狗和在水泥路對麵屋簷下正搖著蒲扇的十幾位村民。
沒一會兒,這場暴雨像是終於要開始展露出它的威嚴,空中開始下起了小雨,滴在人裸露著的手臂上像是針刺一般。
隨著沉重的刹車聲音傳來,道路對麵的村民們看到有幾位大姐從村運客車上下來,徑直走到了靈堂前,無不惋惜的看著靈堂中央那張照片。
“林琳,節哀啊。”
其中有位大姐站在林琳的身邊說著,然後和自己的同伴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安慰。
“林雪她…可惜了…不值得…”有位大姐伴隨著長歎短息試探性的安慰著,不過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死”字。
另一位大姐開始抹起了眼淚,“你姐姐平時人多好的,上回我遭摔了她還來看我的。”
“我曉得。”林琳依舊跪在地上,發出了一道有些哽咽的聲音,手上的動作沒停,隻是稍微變化了一下幅度。
“不曉得是哪些狗日的人張起嘴巴亂說!那些狗日的生娃兒沒得屁眼!”有一位大姐一臉凶相,瞪著眼睛嘴巴狠毒的咒罵著。
旁邊的幾位大姐都沒有表態,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看來這樣的咒罵連不痛不癢的報複都算不上。
“我準備過幾天來見一下你們。”林琳說出了第一個長句子,“姐姐說你們平時對她很照顧,謝謝了。”
“說那些,你姐姐平時也幫了我們不少的忙…”剛才那位抹眼淚的大姐說著聲音又突然哽咽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林琳抬起頭看向她們,“害死我姐姐的那些人,你們有沒得啥線索。”
麵對林琳通紅的眼眶,她們不忍直視,將頭撇向了一邊說著,“我們也是事情發生了才曉得的,隻是感覺那幾天你姐姐她狀態很不好,她又沒有給我們說…”
這句話讓林琳突然緊咬著嘴唇,眼淚不斷滾落,全身微微顫抖盯著靈堂中央林雪的照片,眼神中有著不甘和憤怒。
豆大的雨滴擊打在殘留著高溫的水泥地麵上,散發出了一種特有的味道。
這幾位和林雪生前一起上班的嬢嬢此刻真不曉得該做什麼,隻能每個人拿出了一個小布包,“這是我們幾個的一點心意…放在這裡了,那…我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