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竹林中的新老師(2 / 2)

晉庭漢裔 陳瑞聰 4427 字 25天前

老人走到門院麵前,看到在門口等待的劉羨、朱浮兩人,先是“咦”了一聲,而後仔細打量了一番,終於拍著腦袋說道:“哦,哦,我都忘了,你就是承祚(陳壽)的弟子吧!”

劉羨連忙行禮,回答道:“晚輩正是劉羨,您就是小阮公嗎?”

“哈哈!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老阮也不礙事,快進來!”

一行人進了屋,點了燈,然後一名仆役把胡床往地上一支,架了起來。阮鹹扶著仆役的肩頭,一副風吹得倒的樣子,脫了木屐,翹腿坐在床上,劉羨這才得以打量自己的新老師。

雖然已六十多年紀,但阮鹹的皮膚還非常白皙,仿佛婦人,箕坐在幾後,不停地用手摸著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須,而他麵前的桌案上,又放著割指甲的刀子,把玩用的玉石,還有一個極大的酒壺,幾乎可以說是缸了。根本不像是陳壽教導中,那種衣冠楚楚、終日儼然,登車挽轡私有澄清天下之誌的正人君子。

但出於對陳壽的信任與尊敬,劉羨還是按照師生禮,畢恭畢敬地向新老師躬身作揖。不料耳邊竟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他抬頭去看,發現原來是其他幾個在收拾行李的阮家後輩,如阮孚、阮玄、阮珽等人,正用袖子捂著嘴巴偷偷地笑。

年齡最大的阮瞻對劉羨說:“我們家不修禮法,任性自然,你大可不必來這一套。”

劉羨轉頭去看阮鹹的態度,隻見他並不看向自己,而是微微瞑目,手持一根塵尾,毫無規律地上下搖動著。既不好說是讚同,也不好說是否定。

劉羨便大著膽子說道:“多謝兄長提醒,但我方才行禮,也是出於真情實感,並非是曲意逢迎。”

阮鹹的塵尾此時停了,而阮瞻則有些莫名其妙,他回頭看了一眼家長,然後問道:“為何如此說?”

劉羨答說:“老師之所以不修禮法,應當是因為大部分人徒有其表,不得其內。明明不情不願,但卻受名利、地位、權力等緣故,對他人低聲下氣……這有違孔子的‘誠意正心’之言,與其繼續扭曲禮法,還不如將其舍去。”…。。

“而我以前讀《大人先生傳》,讀到‘至人無宅,天地為客;至人無主,天地為所;至人無事,天地為故’時,實在難以理解,但我方才聽老師長嘯,頓如醍醐灌頂,方知此言不虛。也知能得老師教導,是我三生有幸,怎能不誠心拜謝呢?”

不等阮瞻說話,阮鹹當即用塵尾擊案,笑著說:“此言甚妙!小兒輩有夙根!”他挺起身子擼起袖子,直接問劉羨道:“你會喝酒嗎?來上一杯!”

劉羨麵露難色,他直接推辭道:“多謝老師,但我不覺酒味甘美。”

阮鹹也不為難他,給自己舀了一杯酒水,談笑道:“哈,小子,那你可就少了一大樂趣了。”

他先抿了一口酒,說道:“人生有五件事最有樂趣,你知道有哪些嗎?”

“不知道。”

“一是賞佳人,二是食牛肉,三是遊山林,四是奏絲竹,五是飲美酒。”

“這裡窮鄉避壤,沒有佳人,我家貧無錢,也買不起牛肉,現在夜黑風高,也不可能再遊山林。你偏偏又不喝酒,人生的樂趣就寥寥無幾啦!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也罷,也罷,我給你彈幾曲吧!”

說罷,小阮公將殘酒一飲而儘,乘著酒興拿起琵琶,令阮孚在一旁橫笛伴奏,他自己閉著眼睛,雙手如野蜂般彈奏起來。

他先彈了一曲《小橋流水》,曲聲清幽如夜,又彈了一曲《因時運》,曲風時緩時急,仿佛風雲際會,而後又彈起了《短歌行》,琵琶與笛聲並做堂皇大氣,如皎皎明月普照四海。

最後彈到《鳳棲梧》時,阮鹹興之所至,更是隨聲唱道:“鳳皇兮上九天兮,非梧不棲;鳳皇兮下九天兮,非竹不食。”唱罷,又教劉羨在內的所有後輩一起唱和。

而後他再次用塵尾擊幾,歎說道:“漢之鳳皇,前有張良,後有葛亮,自此以後,絕跡久矣。”原來,阮鹹生平最推崇張良與諸葛亮,並常常以之自比,而西晉立國以來的諸多聲名日隆的人物,比如石苞、張華、羊祜、杜預等人,還皆不入其法眼呢。39288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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