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癟了癟,蘇晚晚忙把臉埋進膝蓋裡抱著,偷偷吸了吸鼻子,又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才算是暫時勉強把這股來得莫名的委屈給重新壓了下去。
這會兒她身上還披著男人的黑色鬥篷。
鬥篷用料很講究,帖服又親膚,邊沿上還有銀色的神秘花紋被偶爾亮起的拍照燈照亮,唯一的一枚紐扣也精致又考究。
看得出來,雖然男人穿著一身黑,卻是個來曆不一般的人物。
說起來,這位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當時火焰席卷而來,眼看著她也要跟眼前的其他人一樣被火焰吞噬,身後破碎的車窗外卻忽然伸進來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拖著她肩膀就把她瞬間拉了出去。
脫離翻倒的大汽車後,男人用鬥篷裹挾著她一刻不停地滾出好幾米遠,才算是避開了下一波的爆炸。
同樣,也讓她成為了那輛大汽車上唯一的幸存者。
因為現場太糟糕了,連警察都忙到沒空跟蘇晚晚走完正常流程,在詢問蘇晚晚本人的意見後,乾脆就讓她留了個聯係方式以及家庭住址後就自行離開了。
救了她一命的男人主動表示他有車,可以開車送蘇晚晚回家。
這會兒蘇晚晚整個人都是鈍的,根本沒想過諸多可疑之處,甚至因為潛意識裡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有著莫名的信賴,一向警惕心很強的她幾乎沒有過多猶豫就坐上了男人的車。
男人也很有耐心,上車後就安靜開車,既沒有給蘇晚晚遞飲料食物,也沒有過多的詢問囉嗦。
被車禍一耽擱,這會兒外麵已經是華燈初上。
窗外不停被甩到身後的路燈通過車窗打進來,讓蘇晚晚眼眸中明明滅滅。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蘇晚晚才算是緩過神來,抱著雙臂縮在後座椅裡,沉默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跟男人道謝:“叔叔,這次真地謝謝你,要不是你救了我......”
本來因為她終於開口說話而活躍的心情一頓,男人的表情有些扭曲怪異。
好在這會兒蘇晚晚沒了平時的精明,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男人憋著一口氣,半晌才緩緩地、悄悄地吐出來,暗自心塞地說:“不用謝,應該的。”
想了想,又說:“我叫托納斯,你呢?”
他知道自己老婆每個世界都會用不同的名字。
蘇晚晚悶悶地回應:“我叫蘇安琪,托納斯叔叔,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話嗎?”
她自己的手機已經在剛才的特大連環車禍中犧牲了,連書包也燒得連一片布都沒剩下。
托納斯深吸一口氣,稍稍側頭對後座上的老婆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當然可以,不過其實你不用叫我叔叔的,叫我名字就好。”頓了頓,嘴角的笑又多了一絲古怪的微妙:“還是說我看起來很老?”
真的老了嗎?
說起來,按照真實年齡算,他確實比甜心老婆大好多好多。
托納斯:心塞塞。
蘇晚晚感覺到對方似乎對稱呼有些介意,想到歐美人似乎都是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難道對方看起來成熟,其實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寶寶?
這樣的話,就實在太冒犯了。
想到這裡,蘇晚晚連忙坐正了身體,微微低頭說:“抱歉,沒有的,隻是托納斯你看起來很可靠,氣質也很沉穩,所以我才......”
托納斯笑著把手機遞過來:“謝謝,我把這當作誇獎了。”
這會兒蘇晚晚就不得不慶幸自己記憶力還算不錯,還記得鄭慧英女士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過去幾乎是立馬就被接了起來,鄭慧英女士的聲音帶著顫抖:“喂?請問找誰?”
鄭慧英本來是在廚房裡愉快地準備著晚餐,誰知正切著菜,外麵客廳裡就傳來一聲碗碎的巨響。鄭慧英納悶兒地忙出去看,就看見柔妍滿臉震驚害怕地愣愣看著電視。
順著視線看過去,鄭慧英便也看見了新聞裡那輛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車,以及現場傷患甚至死者露出來的一角眼熟的女高校服。
聽了記者的介紹,鄭慧英才知道原來是發生了特大連環車禍,其中那輛大汽車就是從首爾女高載著一車女學生出來的。
再一聯想女兒給自己打電話的時間,鄭慧英哪裡還能不知道女兒乘坐的就是這輛大巴車!
當時她整個人都軟成了麵條癱坐在地,把柔妍嚇了一跳,滿臉淚水地滾下輪椅想要去扶她,兩人都嚇慘了,哪裡還有力氣,折騰一會兒,兩人就抱在一起哭了出來。
哭過一陣後,才稍稍冷靜下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彼此還是真的那麼想的,都在說著同時出發的車不一定就隻有那一輛。
這就不得不說一下了,事發時蘇晚晚作為大巴車唯一的幸存者,被及時出現的托納斯保護得很好,並沒有被媒體拍到正麵照,拍也隻拍到整個人都籠罩在黑鬥篷裡的身影。
所以鄭慧英跟柔妍並不知道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她們所關心的那個人。
這件事發生後,鄭慧英試圖打女兒的電話,自然沒能打通。正越發焦急地到處打電話想要儘快確定車禍人員名單,就突然來一通陌生電話。
當時鄭慧英就像是被人猛地錘了一拳頭在腦袋上,嗡嗡的,眼前發黑,耳朵聽不大清,就怕這是警方給自己通報什麼認屍的電話。
好在很快,陌生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她所熟悉的聲音。
“喂,媽媽,是我,安琪。”
咚——!
鄭慧英的一顆心臟,是徹底落到了實處,也是立刻就哽咽著差點說不出話來。
吸了吸鼻涕,她才啞著嗓子問:“安琪啊?你現在在哪裡?媽媽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