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坐在方凳上失笑,端起杯盞道:“瞧阿娘那點出息。”
許氏扭頭看她,兩眼放光,“方才常管事說了,你爹還不曾這般賞賜過子女,你是第一位。”
陳皎並無興趣,隻道:“阿娘若喜歡,便收著罷。”
許氏:“留著給你做嫁妝。”
說話間,外頭傳來江婆子的聲音,說高展來了。
陳皎去往前廳,高展見她過來,行了一禮,和顏悅色道:
“家主差我來告知九娘子,你討的地家主應允了。”
此話一出,陳皎精神一振,歡喜問:“當真?”
高展點頭,“家主說把章陵郡魏縣的地給九娘子種。”
陳皎難得的喜笑顏開,一雙眼亮晶晶的,是真的歡喜。
高展也笑了起來,不過表情耐人尋味。
待他離去,陳皎立馬差人去尋江婆子的兒子馬衝,有話要問。
馬衝在門房當值,迎來送往,許多事都知曉。
他被婢女請到邊廂。
陳皎朝江婆子看了一眼,她會意退下去守門。
馬衝畢恭畢敬行禮。
陳皎開門見山道:“我且問你,徐都尉在州府可有實權?”
馬衝愣了愣,回答道:“回小娘子的話,據小的所知,都尉實權皆握在家主手裡。
“大郎君和鄭家也沾染了一些,不過像都尉這樣的軍政,家主是不會放給外人的。”
陳皎點頭,緩緩起身,若有所思道:“那崔郎君呢,可有實權?”
馬衝:“崔郎君可是家主身邊的紅人,甚至比鄭家都抬舉。”
陳皎笑了起來,滿意道:“你倒是個機靈的,日後自有你的前程。”
馬衝連忙道:“多謝九娘子抬舉,此次時疫,我們皆受了九娘子的大恩,日後若有什麼吩咐,你隻管開口,小的必當儘心儘力。”
陳皎點頭,之後又問了些徐昭跟崔玨的關係和來路。
馬衝知無不儘。
不一會兒江婆子進屋來,陳皎看向馬衝,他退了出去。
陳皎道:“我要去一趟崔宅。”
江婆子試探問:“小娘子是走明路還是……”
陳皎:“光明正大的走。”頓了頓,“我要向他討人。”
江婆子閉嘴不語。
陳皎忽然又道:“過些時日我就要離府,我阿娘就拜托江媽媽照料了,府裡有你和馬衝,我放心。”
江婆子擔憂道:“外頭可不比府裡安穩,小娘子真打算出去嗎?”
陳皎並未回答,隻道:“你閨女馬春行事穩重,她若願意跟我,便一道隨我出府掙前程,日後定不會虧待她。”
江婆子已經見識過她的本事,連忙應道:“隻要小娘子看得起,自然願意。”
陳皎:“你自個兒與她商量,我不強求。”
江婆子點頭。
翌日逢州府官員休沐,陳皎光明正大上崔宅拜訪。
崔玨得知她前來,自然知其目的,因為他已經聽到淮安王許魏縣的風聲了。
主仆被家奴請進宅院,裡頭不算太大,但布局精致,處處彰顯文士風雅。
陳皎走淑女步打量周邊,一襲鵝黃雜裾垂髾服,披帛隨步態飄動。
高髻上除兩支金釵和玉梳櫛,便無其他配飾。
手持精美的孔雀羽扇,眼珠滴溜溜地轉,透著一股子狡靈勁兒。
上次崔玨被她威脅,已經起了戒備,斷不能再被她拿捏。
二人被請進前廳,崔玨已經恭候多時。
今日的陳九娘有足夠的分量入他的眼,崔玨行揖禮
。
陳皎還禮。
崔玨伸手做“請坐”的手勢。
二人各自落座。
待婢女奉上茶飲,陳皎瞥了一眼江婆子,她識趣退了下去,守在外頭。
侍從汪倪也在外頭守候,不允旁人探聽。
陳皎主動說道:“今日九娘不請自來,實則是為求崔彆駕一樁事。”
崔玨不客氣睇她。
這個“求”字用得微妙至極。
上回她來求,結果把無恥發揮到了極致。
今日又來“求”,隻怕凶多吉少。
崔玨皮笑肉不笑道:“九娘子抬舉崔某了,你如今可是淮安王府的紅人,有什麼事,主公還不會答應嗎?”
陳皎擺弄手裡的扇柄玉墜,挑眉道:“我想向你討一個人。”
她還沒說是誰,崔玨就拒絕道:“免談。”
陳皎“哼”了一聲,拿出對付淮安王的那套,嬌嗔道:“崔彆駕小氣得很。”
崔玨知曉這個惡女的底細,壓根就不吃這套,下逐客令道:
“崔某還有要事在身,九娘子有什麼事可尋主公處理,恕崔某無能,解不了九娘子的難處。”
陳皎抬了抬下巴,也不跟他裝了,開門見山道:“我要討徐昭,讓他隨我去魏縣。”
崔玨閉嘴不語。
陳皎:“他跟崔彆駕是舊相識,你若開口,他必會全力護我平安。”
崔玨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
魏縣就是個巨坑,且還是鄭家和淮安王親手挖的坑。
徐昭若摻和進去,勢必會惹出禍端來。
“崔彆駕為何不說話?”
崔玨沉默了許久,才道:“徐昭不會去。”
陳皎心如明鏡道:“他當然不會去,鄭章能給我選出什麼好地方來?”
崔玨:“……”
陳皎淡淡道:“不過沒關係,我這人最喜歡強求了。”
崔玨:“……”
縱使他已經見識過她的無恥,但今日的無恥程度還是令他長了見識。
麵對如此蠻橫不講理的惡女,她不走,我走!
沒有任何猶豫,崔玨起身走人。
然而他低估了她的惡劣手段。
為了把他拉回談判席,陳皎當機立斷起身把一扇大門推了過去。
崔玨猛地頓住身形,不敢再往前了。
因為那女人忽地扯開了衣領,露出半截酥-胸。
鬢發垂落到好看的鎖骨上,纖細的頸脖,線條流暢的肩膀,白皙的肌膚上泛著少女青春的氣息。
著實紮眼。
陳皎看著他巧笑倩兮,挑釁道:“崔郎君再往前走試試。”
崔玨死死地盯著她的臉,琥珀色的瞳仁裡裝著看不透的陰霾。
“我若不依,你又當如何?”
陳皎笑意盈盈,“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