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披上盔甲,從堡壘趕到自己所屬的軍營之中,帳內還有營火未燃儘的遺跡,可早已是空無一人。
他長歎一口氣,提起一麵沉重盾牌,緩緩向城北走去。
已故萊昂城的城主老克萊蒙,第一日將自己親長子送往軍營中時,就這樣對那軍官說道:
“他雖然是我的兒子,但我希望諸位不要予他任何特權!”
聲音之渾厚嚴厲,哪怕已過去多年,喬治想起那日,依舊刻骨銘心。
那時,整個北聯的軍隊幾乎駐紮在最北的羅斯要塞,足足九千人,幾乎是北聯五大城多年兵役所能招募的全部士兵。
他從一個嬌嫩的貴族公子,一步步被北境吹刮來的狂風蹂躪,他同劫掠者作戰,從最初的見血都要膽寒,到如今麻木無感。
父親是如此冷漠和嚴厲,他甚至要求自己在軍中隱藏身份,除了最高級彆的將軍,底層的士官甚至將他視作落魄商人的孩子。
“模樣這麼白嫩,禁不起造啊!是家裡破落了吧,不然怎麼會和我們這群人在一個行伍中呢!”
老兵們在那時會這樣調侃他。
喬治一步步走出軍營,北風的勁道在他臉上留下刻痕,仿佛要吹破皮肉滲出鮮血。他記不得自己殺過多少敵人,記不得被衛道士的鐵斧砍傷過多少次...
耳根的這道疤痕,隻差一分就要傷及後頸,那日的他血流遍地,被送往後方的教會醫院。
蘇醒後,他記得自己見到兩個人,一個是父親克萊蒙,另一個是年長自己幾歲的雷納德。
父親似乎專程從萊昂城前來看望他,可他走得又那樣快,萊昂的大事小事,沒有一件能離得開這位伯爵城主。
雷納德即將就任第五兵團的統領,他接替老將軍,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這位新將軍對自己照料有加,傷好以後,新將軍甚至帶上自己一起返回兵團駐地。
一瞬之間,又是十來年過去,喬治回想這十年時光,自己從一個無名小卒,慢慢在雷納德提攜下成為將官,一直做到百夫長。
喬治的記憶裡,童年那座充滿權謀和爭鬥的山堡,早已隱隱淡去。父親對自己若即若離,直到死時,都不曾有多少書信寄來。
萊昂城主,伯爵之位...
喬治不覺癡癡笑出了聲,他踏在前往城牆的道路上,每走一程,都有巨大的震感從遠處地麵傳來。過往的士兵對他不聞不問,他們認不得麵前這人,隻一心奔赴前線。
父親的權力地位,於自己何加焉?從始至終,他隻是那個在軍隊中混大的孩子,是父親所不愛的孩子。
而弟弟小克萊蒙,他在萊昂城的山堡內長大,在所有族人的關懷中長大。他自成年起便在父親安排下處理政務,同各色領主貴族結交...甚至父親死時,他都伴在父親左右。
或許凡賽來的那位少年領主,會覺得自己是懦弱之人、是安於現狀之人,他口口聲聲說這是正義之事,可誰能比自己更加清楚,父親老克萊蒙的想法呢?…。。
“站住...”
一個凶戾的聲音忽然從喬治身後傳來。而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兩把鐵劍攔住他的去路。
喬治猛然回頭,卻見一個軍官打扮的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身後,周遭是七八名滿副裝束的士兵。
“你們是誰的部隊?休要阻攔我上前線,還有百名士兵等待我的指揮!”喬治麵色不悅,他大抵能猜到,眼前是休謨的人。
“給我押下!”軍官厲聲下令。
士兵迅速行動,作勢就要將喬治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