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剛翻開第二份卷宗,突然想起楚城早上吃飯的時候問她記不記得她實習那年,曾經協助警方破獲一起綁架、拐賣案。
她當時模糊記得是有這麼一起案子,細節全都不記得了。
她想了想,把第二份卷宗放在一旁,按年份往前找到那起綁架拐賣案的卷宗。
這起案子實際上是她結束實習期,已經正式就職的第一年秋天發生的。
那時的她二十四歲,青春年華,滿懷激情,與正義為伍,與夢想為伴。
她義無反顧地愛上法醫這個又累又臟風險又大的職業,誓要守護公正與正義,為生者權,為死者言。
勘察命案現場、鑒定損傷、分析物證、檢驗屍體、判明死因及時間和性質,提供證據幫助警方破案,保護受害者的權益,維護社會的安全和穩定。
她為自己能從事這樣的職業感到自豪和驕傲。
哪怕時至今日,她人生的不幸大多源於她所從事的職業,她也無怨無悔。
為了更多的人歲月靜好,她願意負重前行,和默默戰鬥在一線的公安乾警們一道,構建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堅實壁壘。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哪怕工作環境惡劣、壓力大,年輕的江舟都以強大的心理素質和高超的專業技能積極應對。
連續破了幾起案子,她在刑偵隊中的地位穩定飆升,人也開始發飄。
她以為以後經手的案子都會遊刃有餘,直到遇到這起駭人聽聞的重大惡性案件。
所謂“重大惡性案件”指那些死亡人數多,或者現場特彆血腥,財產損失重大或者社會危害嚴重的案件。
其實這起綁架拐賣案開始極具隱蔽性,是她由三起虐殺命案推斷出來的。
當時,她跟著時任刑偵隊隊長的董淩霄(現任公安局局長)趕赴命案現場時,也沒有意識到後麵隱藏著更可怕的連環案。
那時的刑偵隊連她在內一個十二個人。
除了董淩霄隊長之外,賀翔(賀箏的爸爸)時任副隊長,魯春隊時任偵查科科長,也就是周少傑現任職務。
另有技術科、情報科和預審科等其他科室幾個同事。
江舟看著泛黃的卷宗上,昔日的領導和同事手簽的名字,還有詳細的案情總結以及屍檢報告,那段塵封的記憶之門轟然開啟……
十五年前的初秋,暑意未消。
江舟和董淩霄等刑偵隊員站在郊外密林中的一個土坑前,看著裡麵的殘屍集體失聲。
秋雨連綿,山洪過後,埋屍的土坑上層浮土被衝走,露出埋在裡麵被三塊石頭壓住的三具屍骸。
間隔的兩天無比悶熱。
暴露腐臭的屍骸招來數不清的蒼蠅,屍蟲、蛆蟲在泥濘、雜草亂石裡群頭攢動,看一眼讓人渾身起雞皮。
兩個上山采蘑菇的閒人報的警,一個個嚇得語不成調,篩糠似的抖。…。。
從身高和各部位比例看,那是三具少年屍骸。
三個孩子中兩個赤身裸體,另一個身上穿著件破舊褪色的長款短袖衫,沒穿褲子。
它們呈三角形側臥在土坑裡,麵目全非地與眾人對峙,卻唯獨用江舟能懂的傷情語言告訴她,他們死於虐殺!
由於埋屍地點離市區最近的殯儀館也需要兩個小時車程,而且屍體損傷嚴重程度不適合搬動,董淩霄下令在山上搭建簡易窩棚,讓江舟就地屍檢。
屍體當時已現巨人觀,腫脹難辨,但胸腔、腹腔全都是空的。
之所以空空如也,不是爛掉了,而是被活體摘除。
打開胸腔和腹腔的刀痕清晰整齊地從上到下,傷口沒有縫合,就那麼豁開著。
三個孩子的身上均有揮鞭樣損傷,頸部和脊椎都有不同程度的陳舊傷,且頭部均有彌漫性軸索損傷(頭部受到暴力衝擊時,大腦內部神經纖維廣泛損傷。)
三個孩子的手腕處均有環形狀勒痕,係次生前被繩索捆綁所致。
嘴唇均有撕裂傷,舌頭和喉部有炎症,為生前被臟布之類的東西塞堵所致。
屍骸整體顏色蒼白中泛著死灰,體內的血早已經乾涸,體內沒有注射過麻藥或鎮痛劑。
其中一個孩子的右半邊頭顱,從眼睛到顴骨完全腐敗成一個黑洞,有明顯對衝性顱底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