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20(2 / 2)

黎生會直接回到他自己的床位嗎?還是要找出亂動他鞋子的罪魁禍首?

唐鬱克製不住內心的恐懼。

在這沒有任何光源的床位中,黑暗侵蝕了一切,隻有一個逐漸逼近的麵板上透出了淡淡的微光。

絲絲縷縷的冷香裹挾著寒意湧向這張床位,床位上的人屏住了呼吸,嗅不到濃烈撲鼻的冷香,隻覺得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寒意穿過了被褥,無孔不入地滲進了他的肌膚。

藍眸茫然地凝望著黑暗。

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輕輕掀起床簾,床簾的間隙中先是露出一身銀色暗紋的綢緞衣物,隨後一張閉目的蒼白麵容緩緩暴露在簾子後。

這張臉沒有任何血色,白到像一張紙,哪怕是唇色也是一片灰白,兩根紅線係在同樣蒼白的雙耳上,再從耳邊延伸到嘴角,最後沒入口中。

一眼望去,這張臉最醒目的反而是這兩根詭異的紅線,紅得像是吸走了這具身體所有的血氣。

但如果再細看,會忍不住被閉目時神態透出的神秘感吸引。

他保持著掀簾的姿態,明明是閉著雙眼,卻莫名給人一種他在認真凝望的錯覺。

躺在床上的唐鬱突然感知到了一種強烈的窺視感,藍色瞳孔一陣緊縮——

屬於黎生的麵板出現在了唐鬱眼前!

這一刻,唐鬱的頭皮似乎都要炸開了。

一秒、兩秒、三秒,那麵板都停在唐鬱床尾上方的位置一動不動。

唐鬱不知道黎

生到底有沒有發現他,他努力屏住呼吸,想要像之前瞞過紙人那樣瞞過黎生。

沒事的,沒事的,黎生已經閉上眼了,隻要他能憋住氣,就能蒙混過關!

唐鬱拚命安慰自己,可是下一秒,那淡藍色的麵板忽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移動,一下子移動到了唐鬱的頭頂時又往下移,就像麵板的主人在低頭——

黎生緩緩俯下身,那張鋒利蒼白的臉龐如溺死的水鬼,帶著一縷飄灑的發絲,朝著唐鬱逼近。

唐鬱無法看到這一切,除了那淡藍色的麵板外,唐鬱隻能感受到缺氧的窒息感如水般無情殘忍地蔓延過他的口鼻。

一縷墨色的發絲垂落而下,灑在了唐鬱的臉上,讓唐鬱的臉頰泛起觸電般的癢。

唐鬱竭力控製自己的身體不露出異樣,並維持屏息,他雖然無法嗅到幽幽的冷香,可每寸肌膚都感知到了如水般潮濕粘稠的冷意。

黎生……是不是在麵對麵看著他?

這個認知讓唐鬱不寒而栗,比從前讀到和鬼背靠背的鬼故事還要恐懼萬倍。

唐鬱眼睜睜看著那麵板離他的距離更近,四周如有實質的冷意壓迫住了他——

一隻蒼白有力的手臂撐在了唐鬱的身側,悄無聲息禁錮住了唐鬱。

另外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抬起,摸向高高挽起的頭發,從盤起的長發中抽出一支朱砂筆。

如瀑般的墨發垂散而下,如情人的手輕撫過唐鬱的臉龐。

唐鬱全身的肌膚在這一刻都炸開了綿密的戰栗,他的指尖忍不住微顫了一下。

黎生偏了一下頭,雙眼仍舊緊閉,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麼。

唐鬱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誤,他努力維持屏息,可強烈的窒息感卻讓他有些無法控製自己,他好像沉入河底的溺水者,冰冷的窒息感如漩渦般包圍住他,讓他對周遭事物的感知都像隔了一層水膜。

黑暗中的藍眸浮現出了一層水光,像是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海。

黎生的頭顱重新轉正回來,未被挽起的淩亂發絲如水草般遮住了他的麵龐,發絲後緊閉的雙眼對準了那雙渙散的藍眸。

一秒,兩秒,他都維持著這個姿勢。

屏住呼吸的唐鬱宛如毫無生氣但美麗異常的瓷製人偶,而黎生就像為之閉目沉醉的製偶師。

越發濃鬱的冷香如嫋嫋煙霧從黎生身上升騰而出,黎生像持著煙鬥般將筆尖遞到嘴邊,他無聲張開唇,唇下一枚連結著紅繩的銅錢若隱若現,下一刻,牙齒咬破舌尖,殷紅的血液凝結成珠,濡濕了筆尖。

灰白的唇合上,噙口錢藏在口中,隻留兩側唇角延伸而出的紅繩掩在麵上,顯得詭異神秘。

蒼白的手持著染血的朱砂筆,黎生閉著眼,筆尖卻無比精準落在了唐鬱的一點唇珠上。

唐鬱的手猛得攥住了被褥,手背上藍綠交織的青筋迸起,仿佛無暇的白瓷掉落在地,裂開了絲絲縷縷的紋路。

修長有力的手沉穩異常,黎生全神貫注地持筆,一點一點用紅色描繪著那形狀完美的唇形。

……發生了什麼?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唐鬱的唇齒間,嚴重缺氧的唐鬱卻有些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味道。

難以忍受的酥麻和窒息感同時席卷了唐鬱,他下意識想要彆開臉,可下一刻,一隻冰冷的大手托住了他的臉龐。

……不!

驚懼交織的大腦變得混沌眩暈,藍眸本該隻能看到黑暗中的淡藍色麵板,但這一刻,唐鬱卻在那幽藍光暈中看到了瀲灩的波光、靜謐的水草,大大小小的魚群從他的身邊遊弋而過,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托舉住著他,讓快要溺斃的他浮出水麵——

唐鬱驟然張開口,拚命汲取著氧氣,那濃烈撲鼻的冷香灌入了他的口鼻。

他終於聞到了濃鬱到好像要凝結成霧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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