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21(2 / 2)

刺眼的燭光重新暗淡下去。

寢室內所有的動靜全都消失不見。

唐鬱呆呆站在寢室中央,一秒,兩秒,藍眸眨了眨,唐鬱這才有些恍惚地看著帷幔上的兩個紙人影子。

如果不是滿地碎紙屑,還有缺了扇葉的老舊風扇,以及斑駁得更厲害的牆皮,唐鬱都要懷疑剛剛那一切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唐鬱伸出手,指腹往唇瓣上一抹,他再垂眼看時,上麵是朱砂似的紅。

門外傳來了沈君行的聲音,他溫柔道:“小鬱,沒事了,我們回家。”

光聽沈君行這句話,根本聯係不到剛剛闖進寢室和黎生打得不可開交的人是他。

唐鬱聞言慢慢轉過身,一步一步往門口走。

行走過程中,唐鬱的餘光一直在瞥帷幔上那兩個紙人影子。

他疑心它們會突然出現在他的前後左右甚至頭頂,但直到唐鬱走到門前停下來時,都沒有紙人出現。

隔著門,沈君行關切地問:“怎麼了,小鬱?”

唐鬱一動不動的身影像是一具在黑暗中麵目不清的人偶,但凡這個時候有任何一點光灑在他的臉上,不論是照在血一樣紅的唇上,還是海一樣藍的眼裡,都會讓人迷醉到說不出話來,隻想在情欲般的浪潮中為他將鮮紅的心掏出來。

“沈君行。”唇上的血液閃爍著一點濕潤的光,“剛剛你在手機上對我發來的消息都是真的嗎?”

沈君行柔聲道:“我怎麼會對小鬱說假話?”

唐鬱伸出手,他的指尖也沾染了一點紅,染血的手搭在門把手上,似乎下一秒就會將門打開。

門把手大概是被沈君行的強行闖入弄壞了,唐鬱沒有用任何力氣,輕輕一碰,門把手就搖搖晃晃到隨時都會掉下去。

這個門鎖已經無法發揮出任何作用,看起來不需要門內的人打開,門外的一陣風就能將門吹開,但奇怪的是,沈君行卻一直等待著唐鬱開門。

似乎隻有唐鬱能打開這扇門。

為了確定這件事,唐鬱的動作放得格外緩慢。

而後,他的動作再一次停了下來。

“怎麼了?”沈君行傷心道:“小鬱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之前說的每一個克製黎生的方法都是真的。”

唐鬱想,確實不是假話。

確實隻要把鞋尖擺對位置,黎生就會提前入棺,入棺後的黎生根本無法再阻攔他,就像現在,哪怕他都要走了,黎生也沒有出現,連紙人都沒過來嚇他。

沈君行說的所有的話都是真的,他隻不過是在這麼多的真話裡多說了一句沒必要的話。

唐鬱收回開門的手。

“……小鬱?”沈君行的聲音罕見地透出了一點緊張:“小鬱是在害怕嗎?不要擔心,我會保護好小鬱的。”

如果隻是想免受黎生乾擾,他根本沒必要和沈君行離開,畢竟現在黎生根本影響不了他。

他住校的最初目的,本來就是為了離開沈君行。

和沈君行一起住還是和黎生一起住,從來都不是什麼選擇題。

他一個都不想選。

如果現在繼續住在黎生這裡會有危險,沈君行肯定會告訴他,但沈君行說來說去都沒提這一點。

那麼按照現在的局麵看,暫時呆在黎生寢室反而是更好的選擇,因為這樣一來,沈君行和黎生都完全影響不了他。

唐鬱抬起眼,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其實在夜色中他並不能太看清外麵的人臉——但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對著黑糊糊的窗外輕聲道:

“可是哥哥,你沒有保護好我。”

唐鬱的聲音是輕而軟的,嘴唇是染血的紅,他吐出的每個字眼都像是能將另外一個人的心刺得鮮血淋漓,可偏偏說這句話時,那泛紅的藍眸澄澈又脆弱,眼裡幾l乎要漫溢出來的脆弱足以讓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顫栗心防。

說完,唐鬱後退一步。

從前哪怕被再三拒絕都格外難纏的沈君行,這一次破天荒沒有說出任何話。

門內門外一片死寂。

唐鬱轉過身,一步一步在黑暗中往回走,他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前,平靜地坐下。

唐鬱坐了一會兒,伸出手扶正了日曆本,絲毫不看底下被壓得可可憐憐的小紙人,自顧自拿出紅筆在日曆本的八月三十日處,一筆一劃寫上一行小字:

“給哥哥準備生日驚喜”

寫完這行字,唐鬱放下筆,輕輕伸手用指腹摩挲著哥哥二字,藍眸在黑暗中憂鬱又溫柔,仿佛藏著萬語千言。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去看哭兮兮的小紙人一眼。

唐鬱知道他很弱,弱得隻能靠憋氣才能在黎生的紙人麵前有那麼一點喘息的空間。

但黎生不是紙人。

唐鬱雖然笨,但在應對特定的人時,他有時候反而像個天才。

比如他知道黎生喜歡他。

從他和黎生第一場見麵,黎生說要過來背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比如他知道沈君行暫時不會再來煩他,而是會考慮怎麼要打敗黎生,這樣才有資格對他說會保護好他之類的話。

比如他知道在日曆上這樣備注,才更容易讓黎生和沈君行打起來。

再比如他知道現在應對變態的技巧又多了一個——

讓兩個變態打起來,就沒有人能注意到跑路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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