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修長的手掌牢牢抓住了唐鬱的手腕,指甲不知何時變成了墨色。
濃重的壓迫感在刹那間蔓延,唐鬱的神情變得脆弱惶恐,目之所及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轉,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將他瞬間拖入了冰冷的棺材中,鼻尖充斥著濃鬱的冷香。
喀嚓。
棺材蓋迅速閉合,在刹那間吞沒了所有光線。
狂奔中的喵咚哩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大概是跑得太快了,才會覺得剛剛靈堂的棺材旁多了第三個紙人的身影。
蜂鳥抬腳邁入靈屋內,隻來得及看到一盞白燈籠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
封閉的棺材,奇異的冷香逸散在狹小的空間,唐鬱驚恐萬分的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棺材很窄,他根本無處可逃,隻能掩耳盜鈴般閉上眼,睫羽不斷顫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著,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他大概不知道這樣隱忍的神情有多漂亮。
“咦?怎麼會有個白燈籠在這裡?”
“誒,燕朗你們也在啊?啊啊啊啊啊臥槽你們怎麼直接把紙人引過來了?!”
“啊啊啊啊不是說在靈堂吊唁就不會被紙人殺死嗎?!”
“我們這裡有五個人!紙人才兩個——”
“啊啊啊現在就四個了!”
“
() 彆殺我!我才剛進副本!!!”
“……”
隔著棺材,玩家們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也變輕了許多。
鮮血四濺,紙人在靈堂遊走,玩家們在上跳下竄,可在棺材內的唐鬱卻什麼都看不見,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那群玩家身上——
他的頭好像枕在黎生的胸膛,頭頂似乎是被黎生的下頜輕輕抵住了?
如果掀開棺材蓋,就能看到閉著眼、麵色蒼白的黎生懷中躺著神情驚恐的唐鬱。
這會令人想起從古至今,棺材裡大多都會有一樣陪葬品,有人陪葬黃金,有人陪葬珠寶,但在很遙遠的從前,還有人曾拉著美人殉葬。
哪怕是堆滿棺槨的珍寶,似乎都比不上此刻黎生棺材快要落淚的美人。
悠悠長長的香氣如繞指青絲纏繞住唐鬱,香味似乎要滲透進唐鬱的衣物、皮肉、骨髓。
每一分每一秒時間的流逝對唐鬱來說都變得格外漫長,當玩家們的動靜全都停了時,唐鬱甚至覺得自己要變成了一具白骨,不過還好他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唐鬱連忙伸出手,試圖想要推開棺材蓋自己出去,可是他躺在裡麵時,才發現棺材蓋變得格外沉重,任憑唐鬱怎麼用力,棺材蓋都紋絲不動。
不,一定可以推開的!
唐鬱咬著牙,他雙手都在微微發抖,用力到鼻尖沁著汗珠,連吐出來的氣息都充斥著水霧般的濕潤。
下一刻,唐鬱的動作一僵。
在這全然黑暗的棺材中,如屍體一般的男人忽然動了動,死寂的棺材內傳來了衣物摩挲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黎生要乾什麼?!
不安感湧上心頭,唐鬱在這一刻無比後悔起半夜來靈屋這個決定。
蒼白的手摸向了插在發絲間的朱砂筆,如瀑般的發絲在這一刻從兩側散開。
黎生一隻手取下朱砂筆,另外一隻手緩緩覆蓋在了唐鬱的手背上,輕飄飄的,其實並沒有多少重量,可是寒氣和肌理觸感讓唐鬱從指尖到肩頭都起了一陣戰栗。
唐鬱顫了顫,想要移開手,但黎生的手卻牢牢貼在了他的手上。
唐鬱的呼吸加快,睫羽不安地顫抖。
視覺被剝奪的情況下,所有的感官都在被無限放大,唐鬱似乎能聞到濃鬱的冷香隨著黎生的動作泛起波瀾,一個冰冷的似乎是筆一樣的東西被黎生放入了他的掌心。
……什麼?
寬大的手掌能夠完全包裹住唐鬱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對上了唐鬱的手指,隨著黎生手指的收攏,唐鬱無力的手隨之變成了握筆的姿勢。
還沒等唐鬱反應過來,他握著小紙人的左手也被冰冷寬大的手掌包裹了。
隻不過這一次,冰冷的指尖如蛇一樣鑽進了他握緊的指縫中,一點一點撬開了唐鬱的手指,露出掌心的小紙人。
黎生仍舊閉著眼,他的雙手完全覆在唐鬱的手上,就像是擁抱住了唐鬱。
而後,修長有力的手幫助唐鬱持著朱砂筆,在那一截汗瑩瑩的雪白脖頸上蘸了蘸,當殷紅的筆尖劃過細膩如乳酪的肌膚時,筆尖忽然散發出耀眼紅光。
唐鬱的脖頸緊繃,他的左手每根手指都用力張開,像墜落蛛網的蝴蝶奮力扇動蝶翼。
黎生閉著眼,他的眼窩深邃,兩道從嘴角延伸的紅繩原本是整張蒼白頹喪的麵容唯一豔色,可此刻,和他懷中抱著的青年相比,紅繩的顏色仿佛都變得黯淡下來。
當筆尖終於從唐鬱的脖頸上移開時,唐鬱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隻能由著黎生握住他的手。
所有的歡愉與痛苦似乎都纏繞在筆尖,落在了小紙人的眼睛上。
原本如廢紙般的小紙人在落筆的刹那,忽然震動了片刻。
那薄削的唇微張,唐鬱的耳邊傳來了黎生冰冷自持的聲音:“你為它點睛,從今天開始,它隻會聽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