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在桌上趴了許久,老陳被玩家氣走了,沒人上課,這節課變成了自習。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唐鬱的耳朵尖動了動,他沒有從桌上爬起來,額頭繼續抵著桌麵,手放在抽屜裡,打開手機,偷偷看著沈君行發來的消息。
沈君行:“小鬱要不要搬出寢室回家住?”
沈君行:“或者我在外麵給小鬱租房。”
唐鬱盯著沈君行的消息,看了半天,才道:“不用。”
沈君行:“小鬱不害怕和紙人同住嗎?”
剛剛趴在桌上想了半天,唐鬱想清楚了,隻有真正解決掉紙人,才能解決問題,否則再怎麼躲躲藏藏也隻是在逃避問題。
唐鬱冷靜地回複:“沒關係,紙人怕水怕火,我隻需要帶著白蠟燭,或者哭出來,就可以嚇退紙人了。”
他發出去的句子看起來格外成熟理智,仿佛無堅不摧。
可現實中的唐鬱仍舊趴在桌上,像是身體無法承受住現實的負荷,藍眸疲憊內斂地微闔,似乎給他披一件薄毯,他就能在這個喧鬨又靜謐的夏日課堂沉沉睡去。
半晌,沈君行發來了消息:“小鬱,困了就睡吧。”
……
今天的課不多,唐鬱上完課便回到了寢室。
他決心在今天找出紙人。
並且燒了它。
晚上找和自己長相一樣的紙人聽起來很可怕,既然一定要做,還是選在白天吧。
唐鬱舉著白蠟燭,屏住呼吸,在寢室找了一圈,一紅一綠兩個紙人回來了,黎生床位上白布蓋著的東西依然在,但除此之外,唐鬱真正想要找到的紙人卻不見蹤跡。
難道紙人現在還在外麵亂逛嗎?
要裝他也不裝得像一點。
他哪裡會到處跑!
唐鬱有點生氣。
可能是太害怕了,才努力讓恐懼化為怒氣,不然一鼓作氣最忌諱突然泄氣。
唐鬱在寢室走來走去,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決定先去洗漱,不然晚上他更不敢洗澡。
現在洗澡應該沒事吧?
沈君行都說現在黎生閉眼了,應該看不到?
唐鬱坐在椅子上,褪去鞋襪,換上拖鞋,他猶猶豫豫地拿了換洗的衣物,一隻手端著臉盆,一隻手拿著白蠟燭,唐鬱用腳輕輕踢開了衛生間的門。
老舊木質門發出吱呀聲響。
宿舍的衛生間陰暗又潮濕,雖然是白牆和白色瓷磚,但總感覺蒙著一層淡青色的色澤,也許是心理作用,哪怕在白天進去,也給唐鬱一種陰森感。
唐鬱將蠟燭放在洗手池上,他略顯不安地打量四周,帽簷下的視線從門縫流轉到了頭頂的天花板,手指小心翼翼地解開了第一個扣子。
莫名的,似乎有一種隱蔽的窺視感和陰冷的氣息一齊傳來。
也許是這裡太過陰冷,突然暴露在空氣裡的肌膚產生不適,給他大腦造成的
錯覺吧?
唐鬱一顆一顆解開紐扣。
他站得直,修長雪白的雙手耐心細致地擺弄紐扣,這種看似尋常的動作由他做出來,都帶上一種獨特的美感。
唐鬱解開腰帶,漆黑的細腰帶垂落在他的手中。
鏡中的青年露出了骨肉停勻的上半身,大概是衛生間的光線問題,唐鬱的膚色顯得格外白,白到沒有血色,宛如瓷製人偶。
褲裝鬆鬆垮垮套在腰上,脫去了寬鬆的上衣後,就能明顯看出褲子並不合身。
唐鬱的腰是不符合正常成年男性的窄。
這些年他的褲子買到後都要重新找裁縫修一遍,才能穿得貼身。
現在衣櫃這批衣物是玩家買來的,明顯寬了一截,大概還要成年男性的手掌完全貼合在腰間,才能勉強撐起褲子。
唐鬱抬起眼,鏡中的他仍舊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將臉遮得嚴嚴實實,偏偏又脫去了上衣,看上去就像是……
網上偶爾會刷到的擦邊主播造型。
有點奇怪。
唐鬱抬起手,將口罩摘去。
鏡中的青年被鴨舌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精致的下頜,還有形狀優美的唇。
半遮半掩間,反而充滿了一種讓人想要探究的欲望。
唐鬱抿了一下唇,他伸手摘下帽子,那張臉終於完整地暴露在了唐鬱的視野下——
用隻有眼白、沒有眼黑的雙眸直直盯著唐鬱。
唐鬱大腦一片空白,他張開唇,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恐懼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鏡中的“唐鬱”也隨之張開嘴,露出驚恐的神情,配上那隻有眼白的眼睛,讓唐鬱不寒而栗。
紙人藏在這裡!
唐鬱連忙伸出手,拚了命去拿洗手池上的白蠟燭。
鏡中的“唐鬱”用同樣飛快的速度,朝著蠟燭伸出手,指尖好似下一秒就要突破鏡麵,來到唐鬱眼前!
唐鬱驚慌失措地握住蠟燭,他拿著蠟燭湊到鏡麵前時,隻看到鏡中的自己舉著蠟燭,火光搖曳在顫巍巍的藍眸裡。
……紙人消失了?
唐鬱舉著蠟燭快速朝著四麵八方看去,不放過衛生間的任何一個角落,他甚至蹲了下來,想看洗手台底下有沒有藏著紙人。
找了一圈,唐鬱站起身,和鏡中的自己對視。
他眨了眨眼,鏡中的自己也眨了眨眼。
他快速轉過身,鏡中的自己也快速轉身。
唐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用手指摸了摸鏡子,他的指尖觸碰上冰涼的鏡麵,一眼望去,仿佛在跟鏡中的自己執手相望。
唐鬱的臉也貼了上去,他睜大眼睛,努力觀察著鏡子裡自己,他看到了自己臉上的小絨毛。
唐鬱忽然皺起鼻頭,瞪大眼睛,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