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吃掉了最後一口雪糕,將木棍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而後係上口罩,對著沈君行揮了揮手,再看向一旁有些呆頭呆腦的鬱辜,“走了。”
鬱辜抖了抖腦袋,他的步伐有些慌亂地跟上唐鬱的節奏,邊走邊囁喏道:“唐鬱。”
“嗯?”
“唐鬱……”
“怎麼了?”唐鬱好脾氣地回應他,陽光落在那波光粼粼的藍眸上,讓人完全想不到不久前這雙藍眸比雪還要柔軟冰冷的模樣。
“唐鬱,你、你不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傷害自己。”鬱辜小聲道。
唐鬱偏了一下頭,藍眸似乎是笑了一下,“都說了是開玩笑的。”
“而且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鬱辜用力點頭,還不忘努力解釋道:“剛剛是我有點走神,才讓那個無關緊要的家夥湊上來,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唐鬱認真地傾聽著鬱辜的承諾,他突然停下腳步,伸出手,“那我們來拉鉤,鬱辜會保護好唐鬱。”
小時候,每當小唐鬱想要和爸爸媽媽有一個正式的約定時,他就會做出一個拉鉤的舉動。
時光飛速流逝。
唐鬱的很多習慣卻還殘留著過去的影子。
鬱辜愣了一下,他下意識模仿著唐鬱的動作,四指並攏,隻伸出小拇指。
“拉鉤。”
唐鬱的小拇指勾住了鬱辜的小拇指。
琥珀色的眼眸在一瞬間瞪大,鬱辜略顯錯愕地看著他們相觸在一起的手。
“上吊。”
大拇指向上翻,指腹貼在了一起。
鬱辜的眼睫向上掀,明亮到滾燙的視線對上了唐鬱的藍眸。
“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兩隻膚色對比鮮明的手在幼稚的誓言中搖晃。
唐鬱看到陽光下,鬱辜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似乎在往外不斷冒著熱氣,琥珀色的眼眸裡裝滿著說不出的澄澈與明亮,仿佛盛著燒至沸騰的蜂蜜水,往外迸濺出一點水星子就能燙傷人。
唐鬱一怔,想要鬆開手,可鬱辜的大手卻牢牢地貼著他,手指和他勾在了一起。
“……怎麼了?”唐鬱有點茫然地問。
鬱辜身後鬱鬱蔥蔥的草木無風自動,簌簌的綠葉仿佛勾勒出了鬱辜此刻內心的雀躍和激動。
“我、我們牽手了。”鬱辜喃喃道。
唐鬱愣了愣。
其實他很排斥和旁人有肢體接觸,剛剛突然想和鬱辜這樣做,做的時候隻是想要有一個約定,一個關於小狗、幼稚、忠誠的約定,倒完全沒有想過肢體接觸這件事。
但很奇妙的是,當他的視線落在鬱辜那隻比他膚色深好幾l個度的大手上時,他心中居然沒有什麼反感。
……也不是牽手吧,隻是拉勾而已。
但既然鬱辜都這樣一副臉紅到快要暈過去的樣子了……
唐
鬱有點失笑道:“那現在可以鬆手了嗎?”
鬱辜聽到這句話,他像大夢初醒般打了個激靈,動作幅度特彆大地鬆開手,整個人都隨著鬆手這個動作仿佛皮球一樣彈開了一截,明明唐鬱說的是鬆手,鬱辜整出了退避三舍的效果。
唐鬱瞥了一眼一驚一乍的鬱辜。
這時鬱辜下意識將牽過唐鬱的那隻手放在了鼻子下,像小狗一樣嗅了嗅。
琥珀色的眸子也如小狗般機敏地轉動,對上了唐鬱抓包的視線。
鬱辜:“!!!”
鬱辜本就紅的臉在這一刻真的如火山爆發般燒了起來,如果不是有安全帽蓋著,恐怕蘑菇雲都要從鬱辜的頭頂噴出。
“我我我沒有在回味!”鬱辜結結巴巴地自爆卡車道。
唐鬱嗯了一聲,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重新移開了視線。
唐鬱在大多時間裡都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比如在旁人比較尷尬的時候,他一般不會拆台,而是默默給對方一個平複心情的機會。
比如此刻,唐鬱便開始在這條燥熱的街道上散步。
走幾l步路,冷靜冷靜,估計就好了。
唐鬱想。
他餘光看到鬱辜紅著臉和他一起走路,走了幾l步,鬱辜開始用手背擦汗。
每次擦汗的時候,鬱辜特意避開了和唐鬱拉勾的那隻手。
唐鬱想,嗯,雖然不知道網上流傳過的“這隻手被男神碰過後就再也不洗了”這種梗會不會發生在鬱辜身上,但接下來每次吃飯,他都要監督鬱辜好好洗手了。
想到這裡,口罩下的唇角再也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下。
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他們的影子在光下被拉得很長。
在這兩道影子相隔很遠的角落,沈君行踩在孤零零的影子上,渾渾噩噩地跟在後方。
他和唐鬱之間的距離拉得太長,長到像是在放風箏。
沈君行第一次沒有如影隨形般跟著唐鬱。
一靠近唐鬱,他的身體就感受到了痛苦。
——“如果你以後再打擾我的生活……”
——“我就用刀劃這裡一下。”
每一個字,都好像尖刀劃入了他的軀體,一刀落在了腳筋上,一刀落在了他的脊椎上,沈君行踉踉蹌蹌跟了上去,他看到了唐鬱和鬱辜拉勾的手。
視野裡的光似乎在這一刻黯淡了下來。
——“你是要來陪小鬱一起睡覺的嗎?”
雨夜裡哭紅了眼的小唐鬱裹著被子,怯怯地望了過來。
——“好冰啊。”
主動用溫暖被褥裹住怪物的小唐鬱猶豫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抱住了從雨夜裡爬出來的冰冷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