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沒有回答,林無攸回答了。
“所以,我們才需要加倍確認。”
畢竟是個在沙灘上畫米老鼠都會收到律師函的迪士尼法務,萬一他們在合同裡麵藏點貓膩和手段,現在簽合同一時爽,回頭打官司就是火葬場。
腦袋得是有坑才會不檢查內容便簽約。
驗看合同的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左右,三位高層早已經離開,隻剩下滿會議室人仰馬翻的疲憊團隊。
林無攸站在窗口透氣,暖紅色的夕陽從東海淵落下,絨絨地籠罩住這座不大的小鎮上,從高樓上望下去,底下來往的行人宛如螞蟻般穿行。
隻是與尋常螞蟻不同,這群螞蟻各個鮮活漂亮、醒目得跟正常人好似不活在同一圖層上。
“你在看什麼?”萊恩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往下方望去,沒有什麼大不了,隻是相當尋常的街景。
“好萊塢。”林無攸說,“我在看一座名為‘好萊塢’的夢想之城。”
可萊恩卻在看著他。
紅得發邪的夕陽勾勒出林無攸的側臉,深褐色的眸底映照出洶湧的人潮,他似乎在思考什麼,又好似隻是在無情緒地俯視。
“夢想之城也可以被稱作‘埋葬夢想之城’,”萊恩開口,“他們中的百分之90都沒有機會出現在大屏幕上,可他們還是固執地留在這裡,成為這座城市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頓了下又說,“很多人將他們稱之為‘即將被送進焚燒廠的殘渣’。”
林無攸收回投注在人群上的目光,轉而看向站在身側的萊恩。
“你將人說得像物件一般。”
“它們不是麼?”
在英文中“他”有多種表達,但在此刻萊恩用的是代表物體的“它”。
林無攸咋舌,“不愧是資本家,放在遠東的某些地區,說這些話的人是會被掛在路燈上的。等你被掛在路燈上的那一天,彆想著我去救你。”
萊恩笑了:“不,你誤會了,我不是資本家,我隻是新自由主義思想的認同者。”
“將人化作商品,還要求這樣的‘商品’進行自我的市場化?”林無攸馬上說出新自由主義思想的定義,同時也附上自身的看法,“無非是對剝削他人的自我美化。”
“隻要被剝削者不認為自己被剝削,‘剝削’便無從說起。”萊恩反駁。
這回輪到林無攸發笑了。
“在目的王國中,一切東西要麼有一種價格,要麼有一種尊嚴。有一種價格的東西,某種彆的東西可以作為等價物取而代之;與之相反,超越一切價格、從而不容有等價物的東西,則具有一種尊嚴。”他念出這句康德確實說過的話。
“我很好奇,認同新自由主義思想的人也會有同樣的尊嚴麼?”林無攸自問自答,“以我之見,他們是一定沒有的,因為尊嚴這種東西不會在無知覺的‘剝削者’身上出現,哪怕有也不過是種自欺欺人的幻覺。”
他停下這枯燥的哲學話題,轉身朝清點差不多的律師團隊走去。
是時候簽合同啦!
“林,”萊恩在背後叫住他,“誰是你最喜歡的好萊塢明星?”
“瑪麗蓮·夢露。”
“……她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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