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淳宣微微苦笑,牽動胸口的傷口,又是一陣疼痛襲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遇到你,命數所在,我也沒什麼不甘的,技不如人,棋差一招,修行多年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
豁達的發言令陸岐沉默,一肚子嘲諷的話憋死在肚裡。
“你現在真讓我感到陌生,”陸岐蹲下身子,目光與時淳宣對視,“不過也值得讓我高看你一眼。”
“有什麼遺願嗎?困難的就彆提了,簡單的我倒能幫幫你。”
時淳宣沉默片刻,閉上眼睛,緩緩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紛紛世事無窮儘,天數茫茫不可逃,把我葬在弈城任意一個角落吧,我到陰曹地府再贖罪。”
陸岐靜靜點頭,不過眼前的人看不到了,他看著停止呼吸的時淳宣,男人至死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亦如陸岐第一次見到他。
應了他的要求,陸岐沒把他的屍體吞食,轉身召出分身,開始掃蕩整片寶庫,時淳宣腰間的儲物袋便宜了他,更讓陸岐感到驚喜的是,四層裡竟然有擺放的另外三個儲物袋,空間不算大,收起上下四層的東西不是問題。
將一切收拾乾淨,讓分身把屍體背在背上,兩人速度猶如疾風般離開了奕劍閣的駐地。
此時的弈城,仿若一座被惡魔詛咒的煉獄,戰鬥依舊在如火如荼地持續著。
城中那些原本隱匿於暗處的邪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惡狼,紛紛蹦了出來,張牙舞爪地加入到這場混戰之中,奕劍閣雖說底蘊深厚還有方家和凶獸助力,但在邪修勢力的夾擊之下,已然陷入了極為艱難的境地,不能說是節節敗退,可也隻能苦苦支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弈城仿佛在暴風雨中的孤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陸岐心裡跟明鏡似的,清楚這地方已然成為了凶險的漩渦中心,不再有半分安全可言,必須儘快逃離此處。
他馬不停蹄向著潮波軒趕去,將時淳宣的屍體葬在了其未完成的理想實驗旁。
在這一刻,陸岐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滿腔的謀劃,臨死的灑脫,八十年的人生如今都隨著這一鍬鍬黃土被掩埋,除了他不會有人知道,當真有些感慨。
說到底,時淳宣也是芸芸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員,天地默默注視,命運的絲線剪不斷,天賦低下,掙紮也逃不出妄圖改命的囚籠。
陸岐搖搖頭,掐斷思緒,毅然決然地轉頭,緊隨著那些驚慌失措、四處奔逃的百姓人流,從後城門口逃離了這座城池。
踏出城門,便聽到城內傳來陣陣法術轟鳴,聲音恰似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忍不住回首望去,隻見弈城內光芒閃爍,各色靈力相互交織縱橫,仿若一張巨大而混亂的蜘蛛網,將整座城池緊緊籠罩。…。。
城內的建築在戰火的肆虐下搖搖欲墜,仿佛是一位位風燭殘年的老者,隨時都可能轟然倒塌。
濃煙滾滾直上雲霄,猶如一條猙獰的黑龍,張牙舞爪地將那片天空染得漆黑如墨,陽光都難以穿透這濃厚的陰霾。
這座曆經兩百多年的城池,縱是在修行界毫不起眼,也終究難逃這滾滾大勢。
“接下來咱去哪?”局域網裡,阿怨問道。
奕城已經完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哪怕最後還有人會存活下來,奕城也將不複當初。
該去尋找下家了,修行界這麼大,本就應到處去看看吧。
陸岐正沉思著,忽然,人群最前方傳來陣陣慘叫聲,原本前行的人流停住了腳步。
普通百姓們瘋狂的向後擁去,仿佛前方有著大恐怖,比身後混亂的奕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麼情況?”
不等他反應,隻見天上凝聚出一片烏青厚重的雲,小雨淅淅瀝瀝落下,滴在人群中,強酸腐蝕,將血肉衝刷,隻剩下骨架。
“靠,築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