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堆被抬出的屍體中，他分明看到了那個這兩天夜晚還和自己一起瞎扯吹牛皮的身影。
白布覆蓋臉龐，見不到麵容，不過陸岐自己心裡清楚。
此刻的劉燁，早已沒了往日的鮮活勁兒，他靜靜地躺在那裡，雙臂袖筒破碎，露出一根裸露的臂膀，滿是鮮血與傷口。
見到陸岐，幾位從前線退下的修士連忙行禮，他們也常常見到夜晚陸岐與劉燁豪飲閒聊，關係甚好的模樣，此時看了看陸岐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都不由自主的退到一旁。
陸岐走上前，掀開白布。
劉燁麵容不再是那般年輕，而是蒼老了不少，長出皺紋。
原本明亮的雙眼此刻空洞著，臉色蒼白如紙，嘴唇被撕扯掉，隻剩下裸露的牙齦，估計說話都會漏風。
陸岐怎麼也沒想到，那看似玩笑的一句“往好處想，萬一你活不到守城結束呢”，竟這麼快就映照了現實。
守城第十九日。
新晉天榜第十，天才體修，殞命前線。
死去的原因很簡單，和曾閒、阮雲軍差不了多少，隻是他實力不濟，與頂尖異蟲換了命。
說他弱也不對，隻能說運氣不好，那隻屍天牛正巧克製體修，劉燁湊了巧。
一人一蟲的戰鬥沒有其他兩人那般持久，也就是一刻鐘。
劉燁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胸前幾乎被腐朽殆儘，露出大片內臟，一雙明亮眼睛消失不見，右臂從根斷裂，塞在了麵前屍天牛的嘴裡，修煉已久的雙腿扭曲不成形狀，哪怕恢複也會留下隱疾，自此再難修行。
但同樣，對麵那隻異蟲付出了代價，被劉燁活生生撕成了碎塊。
這個倔強的天才少年到死都沒退後一步，身軀屹立在戰場中央，衝天煞氣席卷天地，數百米內，異蟲無一敢上前，哪怕同屬金丹，亦是如此。
劉燁的屍體是王姓魔修帶回來的，周圍修士全都沉默表達哀悼，連忙托人送下屍體，準備葬禮。
守城戰中，第一個陣亡的頂尖金丹出現了。
這並不出乎大家意料，相反，隻要站在城頭的修士，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劉燁走了，帶著他想要晉升元嬰的願望，徹底埋葬在了這片洞天當中。
對於這種頂尖戰力，葬禮肯定是要舉辦的，雖然規模小，但來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榜修士。
除了陸岐，天榜其他人對這個年輕男孩也都有了解，或者說，天榜前十彼此都很熟悉。
陸岐從路邊找了幾個自毀麵容的分身，幫劉燁找了城中一處小陵園，將屍體好好收拾了一遍，才放進棺材下葬。
身邊第一個來人是石柏。
他帶著一小壺果酒，來到墳前，打開瓶口。
“真是個不錯的小子，要不是他不是東域的人，我高低將他拉進宗門內，做個我的師弟。”
看了看陸岐，石柏搖搖頭，又將目光放回墳頭，神色有些複雜：“小子，真可以啊，之前你一直想和我打上一場，證明自己的實力不弱於其他體修，我沒答應。…。。
不過現在看來，哪裡還需要證明呢？你從來不弱於任何體修，自然也包括我。
是條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