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歎了口氣,忽然笑著問道:“陳指揮使是不是也覺得咱們這些讀書人,大多數人沒啥意思?”
陳朝笑眯眯看著工部尚書,“大人這是在給我挖坑呢?”
工部尚書哈哈大笑,沒有言語。
……
……
和工部尚書又商議了許多細節,陳朝這才走出工部大堂,不過才走出幾步,一個清瘦的中年官員正快步往前走來,那人著急將一份卷宗送給尚書大人親覽,因此有些著急,便正好和陳朝撞在了一起。
“對不住對不住。”
那官員慌忙開口,隻是還沒抬頭,陳朝便已經笑著開口,“糜老哥!”
聽著這三個字,那官員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陳朝,很快便驚喜道:“陳老弟?!”
此人正是最近才調往神都的糜科!
兩人曾經在天青縣共事許久,已經是貨真價實的朋友了。
更何況之後糜科還幫過陳朝的大忙。
“恭喜老哥啊,這兩年官運亨通,怎麼來了神都,也不來找我喝酒?”
陳朝在這裡看到曾經故人,感慨不已。
糜科哈哈笑道:“陳老弟在大梁如今已經是聲名顯赫,更是天子近臣,老哥臉皮可沒有那麼厚。”
陳朝打趣道:“老哥是覺著又一次升遷設宴花費不少,就乾脆不告訴我?”
糜科臉帶笑意,這些日子調往神都之後,他一個地方官入京,這些日子可沒少受排擠,這讓糜科甚至想著還不如就在地方做郡守才好,多少是一地主官,哪裡有這麼多氣受,平日裡小心慣了,這會兒看到陳朝,他才總算是有些笑意。
“之前來神都其實就打聽過陳老弟,不過聽說陳老弟不在神都,也就作罷了,沒想到老弟這麼快就回來了,等哪天有空,老哥做東,請老弟吃宵夜!”
人生三大幸事之一的他鄉遇故知,也就大概如此了。
“不過這會兒可不行,有些公務,可不能和老弟閒聊了。”
陳朝點點頭,笑眯眯道:“那糜老哥先忙,有空派人來言語一聲,這頓飯我可非吃不可了。”
糜科笑著點頭,“好說好說。”
——
天青縣,早上還是一片豔陽天,但當周枸杞吃過午飯正坐在門檻上百無聊賴的時候,遠處天空忽然烏雲密布,很快便有傾盆大雨,周枸杞盯著那不講規矩的天幕,懶洋洋罵道:“狗日的老天爺。”
院內的女子正忙著收拾院子裡晾曬的東西,這會兒雖然手忙腳亂,倒也沒有開口讓漢子幫忙。
周枸杞坐在門檻上,倒也沒有起身的打算。
隻是雨水綿密,很快便打濕了他的褲腳。
周枸杞卻不在意,隻是默默看著遠方,直到視線儘頭,出現一隻木鳥。
周枸杞站起身,仰望天空。
看著那隻木鳥最後落到門檻上。
周枸杞伸手,解下鳥腿上的東西。
然後木鳥遠去。
“誰他娘沒事給老子寫信?”
周枸杞瞥了一眼,信封上有陳朝兩個字。
“臭小子,還想起老子來了。”
周枸杞笑著撕開信封,抽出信紙,但很快便臉色凝重起來,之後雙手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周枸杞眼神複雜,此刻憧憬悔恨遺憾皆有。
他雙腿一軟,跌坐在門檻上。
周枸杞深吸一口氣,臉色晦暗。
這位早早便放棄書院院長之位,放棄讀書人身份的漢子,這會兒無比難過,這種難過,遠勝於之前那些事情。
婦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關心問道:“怎麼了?”
周枸杞不轉身,默不作聲。
婦人看著周枸杞手中的信,輕輕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是不是要出遠門,要去就去,我在家裡等你。”
周枸杞低著頭,“誰告訴你我要出遠門了?”
婦人隻是輕聲道:“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做,去做就是,我等你。”
周枸杞揮揮手,“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婦人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最後沒有說什麼,隻是轉身回屋。
周枸杞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雨幕,伸出雙手,接了一捧雨水,抹在臉上,雨水緩緩掉落,打濕衣衫,這才仰起頭,輕聲道:“我也想再去放紙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