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看到了一座寬大的廣場,以及廣場前的一座大殿。
廣場四周皆有路通向各處,到處都是殘破的建築,連帶著這座大殿也是這般殘破。
漆黑的木柱看得出來是被火燒了一些,但並沒有燒穿,所以時隔數百年,還能將這座大殿支撐起來。
至於四周的其他建築,則是大多已經倒塌,很多地方已經是一片廢墟。
可真正讓他們駐足不前的,則是那廣場上的景觀。
或許那不應該叫做景觀。
而是十分悲壯的景象。
廣場前,有一座白骨堆積的小山,不知道這裡曾經死了多少人,才會堆積而成這樣一座白骨小山。
這些白骨裡,應當沒有妖族的屍骨,隻有人族的。
陳朝甚至能想象到,當時那些妖族是怎麼把這座小山宗裡的修士全部都殺死,然後將屍體拖到這裡,築成一座京觀!
陳朝甚至能想到,當時大獲全勝的妖族修士是怎麼在這座京觀前放肆大笑的!
他沉默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儘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他沒有去北境參軍殺過妖,沒有經曆過那樣血腥的戰場,但也曾想過很多景象,可想象之中的景象,卻遠不如此刻親眼看到的。
這終究是不一樣的東西。
這也就是一座小山宗,若是去到更大的宗門,看到的東西,隻怕還會更讓人震撼和憤怒。
人族和妖族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很多很多年,妖吃人的事情,仿佛早就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了。
可自古如此,便對嗎?
自古如此,便不應該改變嗎?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衿衿問道:“要不要把他們找個地方埋葬了?”
陳朝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或許不知道時候,還會有人來到這裡,當他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或許也會生出些想法,不過如果有一天人族和妖族不會有戰爭了,我會再來這裡,讓他們入土為安。”
說完這句話,陳朝看向梁衿衿,問道:“你能找到你想要找的東西嗎?”
梁衿衿皺了皺眉頭,輕聲道:“隻能試試,不過應該可以,如果它沒有被妖族帶走的話。”
陳朝點點頭,問道:“我去大殿裡看看,你去彆的地方找找?”
那門失傳已久的秘法,顯然不會放在大殿裡那麼顯眼的地方裡,所以陳朝才會說去大殿裡看看,表示自己沒有想要拿那東西的想法。
梁衿衿沒有多想,隻是點了點頭。
然後她便朝著一側走去。
陳朝越過那座京觀,來到大殿前。
大殿早就已經不複當年光景,此刻更顯得殘破不堪,大殿殿門更是敞開,陳朝走了進去,和他所料一般無二,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屍骨,這座大殿之中,建築幾乎被毀壞殆儘,在最前麵的一處空台上,原本理應有著無數小山宗的前輩靈位,但此時此刻,那些靈位都在地麵,且殘破不堪。
應當是被人隨意一腳踩碎的。
一座宗門被滅,先輩靈位被毀,從此傳承斷絕……
陳朝不由想到,如果有一天,妖族的大軍攻破北境長城,一路南下,踏破神都,那座皇城裡最重要的地方,供奉著曆代先帝的宗祠,會不會也是這般景象。
在那些地上的牌位裡,有他的爺爺,有他的曾祖,有著他的那些先祖。
或許也會有自己的叔叔。
但會不會有自己的父親?
父親的牌位是會有的,畢竟當年兄長即位,便追封了一輩子都隻是太子殿下的父親為先皇,牌位自然也會在宗祠裡,即便大梁皇帝最後進入神都,也沒說將自己父親的皇帝之位剝奪,其實當時朝野之中,許多人都是這般建議的。
倘若不剝奪先太子的皇帝稱號,那麼就更顯得皇帝陛下得位不正,到時候朝野如何想,天下如何想,後世子民又會怎麼想?
更何況先太子當初沒有即位是事實。
或許是念著兄弟之情,又或許是不在意,皇帝陛下並沒有做任何事情。
陳朝回過神來,自嘲一笑,若是真有那一天,宗廟傾覆,江山逆轉,其實都已經隻是小事了,無數的百姓因此遭難,甚至整個人族會不會因此覆滅,才是值得關心的事情。
即便人族還在,不被覆滅,大概也逃不掉都被奴役的宿命。
到時候修士或許會被儘數屠戮,普通百姓即便活著,也會時不時淪為妖族的血食。
那才是真正的黑暗時代。
陳朝收回目光,在這座大殿四周看了幾眼,皺了皺眉。
不多時,梁衿衿從大殿門口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陳朝,搖搖頭,“我沒找到。”
陳朝好奇道:“都找過了?”
梁衿衿點點頭,有些遺憾道:“應該是沒有緣分,但我找到了些彆的,回去也能交差了。”
陳朝點點頭,“那走吧,我送你離開漠北,然後差不多就可以做些正事了。”
梁衿衿看著那個破爛的蒲團,說道:“我去磕個頭。”
陳朝有些詫異,“你們煉氣士不是隻尊天地嗎?”
梁衿衿說道:“是敬佩。”
陳朝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梁衿衿走了過去,很快在蒲團上跪下,然後這女子也實誠,重重一個頭磕在了地麵。
很大的聲響。
不過陳朝很快便挑了挑眉。
不是對梁衿衿實誠的行為有些什麼想法,而是陳朝聽著聲響,覺得有些不對。
那明顯是空的。
陳朝走了過去,梁衿衿則是暈乎乎抬起頭,不明所以。
陳朝抽出腰間長刀,刀尖插入石磚縫隙,然後用力一翹,石磚鬆動,陳朝伸手拿了起來。
裡麵有一個木盒。
木盒旁邊則是一本冊子。
誰能想到,這麼重要的東西,最後會被放在這裡。
大概就應了那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梁衿衿雙眼放光,高興道:“是它!”
陳朝沒有理會她,隻是看著那個木盒,在想那木盒裡是些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
陳朝瞥了一眼梁衿衿。
梁衿衿說了一聲好,拿起來那個木盒,就要把它打開。